73、真是精彩
林恩在河中站稳，轻轻喘了一口气，又继续走了过去。 他走过的地方，河水变成了黑色和红色相间的颜色，那是黑暗的证明。 他的皮肤被腐蚀，脱落，又在光明治疗魔法的催化下不断新生。 百姓惊呼，有人掩面细细地抽泣着，有人在叹息。麦卡锡摇摇头闭上眼睛，他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 “你六岁的时候，是不是失明？” “是的。”他向前走了一步。 “谁把你治好的？” “克瑞普斯。” “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林恩又向前走了一步，他盯着凯文，凯文感觉自己背后有一些冷汗。 本来凯文还想把林恩留下来慢慢折磨来着，可是凯文此刻无比的确认，林恩一定得死。 “好吧这不重要，我们再来问一些别的。”凯文幽幽转了话题，“实话实说，你为什么要清扫黑暗？当真是为了保护百姓吗？” 门前的百姓都竖起了耳朵，光明骑士们也紧张起来。 林恩脚步有些放缓了，实际上此刻河水已经漫到了他大腿中央，他几乎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林恩看向了克瑞普斯，微微笑了起来。 “一开始不是。”他说，语气陡然间变得温柔，“一开始我是为了找他，后来找到以后，我才是真的想当大祭司。” “原来的魔法学院校长……” “是我杀的。”因为他不容自己立足。 “原来冒险者协会的会长……” “也被我杀了。”因为他帮老祭司做事。 “你的父亲……” 林恩看了一眼台上的老祭司，嘲讽地笑了一声:“他太恶心了，我把他丢到水牢里关了很久，饿了很多天，也用鞭子抽了很多遍，没想到他还活着呢。” 台下突然间一片哗然，林恩平日里善良有礼的君子形象全部崩塌，众人没想到，原来首席魔法师也是会不遵守法律，也是会在私底下动刑杀人的，而且还是对自己亲生父亲动刑。 “从头到尾的谎话，你瞧瞧，那些可怜的百姓脸上的表情，真是精彩极了！”凯文笑着。 “那么，还有一件事……”凯文把另一个人拽过来，那人面色呆滞，浑身都是创伤。 正是之前林恩下放到地牢的囚犯。 那明明是凯文派来杀林恩的人。 “我听他说，你把早就该驱逐的黑魔法师养在地牢里，而且放任他拿活人做研究。”凯文望着他，他知道虽然卑鄙，但林恩不得不承认。 林恩望了望克瑞普斯，但克瑞普斯在太高的地方，他看不见他的神色。 “是的。”林恩回答。 “你还命令那个黑魔法师给你提供定期的人血供你饮用?” “是的。” “为什么呢？” 林恩顿了顿，然后才说:“因为我得了一种不饮光明元素血液就活不下去的病。” “瞧你，伪善的面具终于被撕下来了！”凯文拍手大笑，不知道多痛快，“你们快瞧啊，你们尊敬的爱戴的拥护的魔法师，就是这样一个又冷漠又自私又邪恶的杂种！你们现在还支持他吗？！” 一众百姓眼中原本仅剩的光亮，最终熄灭了。 那些百姓浑浑噩噩的站在台下，曾经对林恩有多么信任，现在就有多么的失望。 林恩的下属们现在既难堪又愤怒，他们跟着林恩，自然是因为相信林恩绝对正义，没想到林恩竟然欺骗他们，更没想到自己一直衷心侍奉的阁下，竟然会是这种人。 麦卡锡再也忍不住，他奋力挣扎起来，朝着凯文破口大骂。 “草他妈的！你这个断章取义的小人！你他妈的根本不了解林恩，就在那里胡说八道！你他妈自己多恶心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侍卫，堵住他的嘴！” 侍卫拿臭袜子塞住了麦卡锡的嘴，麦卡锡气得直蹬地板。 “克瑞普斯是我的爱人，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许碰他——而你今天碰了他。”林恩说，神色阴冷，“凯文，我说过，等这一切结束，你最好祈祷我死了。” 凯文笑了笑，并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把扶在那把椅子上，问道：“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对不对，但你依旧把他留在身边。而且明知道他是黑暗堕天使，你还爱上了他?我真的很好奇，一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爱的?” 林恩看着克瑞普斯，克瑞普斯恍惚之间抬起了头，两人的视线终于对上了。 克瑞普斯眼神间先是有些茫然，然后在看到林恩的一瞬，突然间露出愤怒和心痛的神色。 林恩却笑了。 克瑞普斯没有背叛他的，查理你还是没有我了解他。林恩终究是赌对了。 林恩的眸子望着克瑞普斯，他眼中的情绪浓烈。 “是的，我爱他。像你这种人，又怎么会明白爱?” 林恩轻轻说着。 “无论他是谁，就算他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也好，是统领黑暗的堕天使也罢——他永远都是我的爱人。” 最后一步，林恩跨过了这条圣水河。 整条河水都变成了红色——那是林恩鲜血的颜色。 “你可真是个痴情种，不过，像你这么痴情的人，我确实觉得挺愚蠢的，我干嘛要明白这种没用的感情?说来，我还有一件事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 凯文笑着摆弄着手上的魔剑，他长剑一指，一整桶腥臭味的东西便泼了过来，淋了林恩一身。 那是龙的血肉，深红色的，黏糊糊的，里面还有些龙骨碎渣，非常恶心。 “我听传闻说，你母亲是恶龙的后裔，所以我很好奇，你身上是不是也留着恶龙的血呢？据说恶龙血脉的半龙人，看到龙族被杀后会悲痛哀嚎难过到发疯，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杀的龙，林恩，你现在感觉如何?” 凯文期待地看着他，如果林恩真的是恶龙的后裔，他绝对会受到龙族血肉的影响，然后更加痛苦，可是许久过后，林恩并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凯文甚至都怀疑林恩是不是死在那龙血里面了。 可就在这时，那团红色的东西突然开始动了起来。 一只惨白如纸的胳膊从那团血肉中伸了出来，但并不是凯文期待的那样，凯文突然白了脸。 林恩还是那个林恩，只不过他从圣水河里踏上来了。 他站在河岸边，伸出手，他的手青筋暴起，哪里像人?片刻之间，风云转动，从他身上滴下的所有血液竟然在他身边环绕，被他控制住。 它们一滴一滴的悬浮在空中，整条长河像是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 他的衣服几乎都被圣水腐蚀烂掉了，双腿几乎被腐蚀到露出白白枯骨。 狂风猎猎作响，不知何时，天上竟然阴云密布。 他睁开双眼，眼中赤红，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凯文，你话真多。” 话音刚落，林恩全身上下的魔法元素充沛地达到了顶端，他的掌心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几乎要爆裂开来，那光芒黑白交替，远远超过了最高阶。 整个光明神殿开始剧烈的颤动着，凯文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开始轰鸣，叫他几乎昏厥过去。 林恩的长发散在身后，他冰冷的，碧绿色的眼睛，像是一个死神，要来收割凯文的生命。 凯文从没想过，全盛时期几近自杀的爆发力量的林恩，看起来竟然是这样子的恐怖。 “你自爆心核！你竟然自爆心核！” “杀了他！！！”凯文大吼着，直到声音沙哑，“帮杀了他！！丹！只要他死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黑云压城，死亡的气息以林恩为中心扩散开来，直到覆盖住整座城市。 从未有过的濒死感觉笼罩在心头，沃伦害怕得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