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媚娘 第116节
大房子里,只有她和保姆。 她在房间里放声高歌:“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 保姆纳闷:“这产前抑郁的小姑娘还挺爱笑的。” 李明澜不看任何不良新闻,她笑哈哈的,哪怕孕吐折腾得厉害,她不埋怨,生怕自己那点点难受被孩子听去,以为她不喜欢他。 她要给孩子最伟大的母爱。 她抚着大肚子。 关于父亲,她只说过一句:“你爹,他是世界上最耀眼夺目的男人。” 他什么都好,只是不喜欢她。 李明澜想过,孟泽性格古怪,某些方面还有变态基因,再加上她自己不是安定的性子,这孩子继承两个人的基因,不大安全。 她告诉哥哥:“当爹的吧,骨子里比我还叛逆。” 李旭彬沉着眼:“怎么?是要生下一个混世魔王?” 李明澜:“我就是给哥提个醒。” 李旭彬:“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孩子教育成一个有正义、有道德的国家栋梁。” 国家栋梁?“听上去可不像我和那谁的孩子。” “他是我李旭彬的孩子,我不会让他走上歪路的。” 李明澜抱起孩子:“哥,我给他起了名字,叫李深。” “嗯。”李旭彬说,“深明大义,深得人心。” 李明澜哪里想的是这些,她觉得这一个字概括了孟泽的性格。 她祝他,勇往直前,前路辉煌。 她为自己的青春年少画上了句号。 第68章 当年,孟泽一收到录取通知书,就搁在角落里。 比他行动更快的人是王南岳,他打电话来:“你父亲未来几年在哪里过,全看你个人的选择。” 孟泽:“王律师不放心?” 王南岳被刺了一下,冷笑:“我是替你父亲不放心。” 孟泽任由录取通知书在角落里落灰。 而王南岳没再打电话来了。 第一个发现孟泽没有去上大学的人是龙正初。他很敏锐:“孟泽,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没有。”听孟泽的口气,似乎真的没有。 但龙正初不信:“我们好歹当过三年的邻居,是同学,是竞争对手,你瞒不了我。” “不读了。”这三个字已经是孟泽能表达的最大友好。 龙正初恨铁不成钢:“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半死不活的性格?” 孟父本打算要送儿子去大学报到,但事情有变,他九月初才去大学校园,得知儿子没有去大学报道,孟父质问原因。 孟泽不说。 孟父想安排儿子去复读。 孟泽拒绝。 孟父的一股子气直往脑门冲:“我和你妈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不要闹情绪。我和她是离婚了,但你还是我们两个人的儿子。” “爸,我已经决定了。” “为什么?” 没有原因。 孟父气急了:“不听管教,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过了几天,孟父又打电话过来:“我这边有点麻烦,之后的生活费要缩减了。” 王南岳所掌握的资料里,孟父涉及的数额比较大,这事真要追究起来,孟父没有好果子吃。孟泽说:“爸,如果你在工作上有什么纰漏,尽早修正。” 孟父听不出儿子的言外之意:“我知道了,你自己照顾自己。”他不再提复读的事。 孟母也来劝,劝不动。她一气之下,断了孟泽的生活费。 每一个人都对孟泽放弃学业一事表示震惊、愤怒。刘老师、杨嫚、甚至高校的招生办都来问。 “不读了。”谁也奈何不了孟泽。 李明澜的手机号被注销了。 孟泽以前听到的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习惯了,时不时就要听一听这把机械音。 后来,电话那方换了另一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的听觉神经总是放大这把声音。夜深人静时,他把李明澜这个人翻来覆去的想。 也许不是她不要孩子。她这么傻气的人,肯定揣着肚子里的一块肉不肯放。 想到这里,他猛然坐起来。 很奇怪,他的肋骨慢慢有了疼痛。他以为是风湿,毕竟南方比北方潮湿。 可到了天高气爽的时候,那一块骨头也发疼。有时,他喘不过气。 他就想,李明澜是被逼的,她被李家藏起来了。 想法通了,疼痛骤然消失。 孟泽一个人到处闲逛,逛到他和李明澜第一次约会的快餐店。 他坐到上次一样的位置,点了套餐,他不吃,只坐着发呆。 玻璃外面忽然来了一道人影。 他转头。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正抬头看当季饮品的海报。很快,她走了。 孟泽望着女孩刚才站立的位置。 路人一个一个,或向南,或向北,没有一个人是李明澜。 但他从回忆里见到了她。他抬起手掌,贴到玻璃上。 玻璃外没有人,于是,他被玻璃冻到了。 孟泽留在这间快餐店打工。 国庆假期,冯天朗恰巧到店里来用餐,见到孟泽,冯天朗惊讶,他以为是高材生来放假兼职,说:“孟泽,跟你比起来,我是自愧不如啊。” 孟泽:“坐着吧,一会儿我送餐过去。” 凭孟泽的分数,冯天朗望尘莫及,结果反而是孟泽来服务他。冯天朗怪不好意思的。 孟泽来送餐。 冯天朗连连道谢。 孟泽问:“你有没有李明澜的消息?” “我不知道。班上和李明澜联系最多的人是周璞玉,但她说,很久没见李明澜了。而且李明澜的手机号突然注销了。我们也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住哪里?” “只听说在什么路?”冯天朗说不上来。 孟泽在问之前已经猜到了答案。 有时,他自欺欺人,觉得并非李明澜不愿意见他,她是不能。 一旦冷静下来,他嗤笑。 哪有找不着人的?就是李明澜自己躲起来了。哪怕他找遍全世界,她不乐意,她就是不出来。 任性又可恶的李明澜。 * 偶然的一天,孟泽擦拭桌子时,瞥见邻桌一个学生的数学题,孟泽立即算出答案。 学生却皱着眉,撅着唇,绞尽脑汁。好半天,他用笔在草稿纸上涂满了圆圈,迟迟得不到答案。他喊:“数学,太绝望了。” 这像极了李明澜的口气。 孟泽端起餐盘:“a选项。” 学生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孟泽转身走了。 第二天,学生领着他的家长来到店里,指着孟泽说:“就是他,一眼就知道答案。” 家长是个中年女人,她直觉孟泽是打工的学生:“他昨天回去,满脸不高兴。但今天从学校里回来,他说他遇到一个厉害的哥哥。实不相瞒,我这孩子气走了十个家教,但他不笨的,他的思路不太敏捷。不知道这位同学愿不愿意给我家孩子辅导一下?” 中年女人衣着得体,应该家境良好。 多一份工作,多一份保障,孟泽兼职当了家教。 他的学历证明是一封名校的录取通知书。 中年女人问:“为什么不去上大学?” “家境贫寒。”孟泽言简意赅。 家长十分同情,和他约好,前三节课是试教,如果她的孩子过关,那么她将长期聘请孟泽,薪资相当可观。 这个学生没有天赋,岂止思路不敏捷,他简直是个猪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