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酒 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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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情笺 台阶上的众人瞠目结舌,愕然看着底下这一幕。 方才殿内那两声“我有心上人”犹在耳畔,一同去过蒙西的大臣们先前就觉出了几分微妙,而驻京的几位更是惊掉了下巴。 谁也不敢相信,这对从小吵到大的冤家,竟然彼此动了情。 萧翰与安煦停住下阶的脚步,目光幽幽地看向云天禄。 安煦默自攥起拳。 她又瞥了眼阶下,看见自己的外甥女被人拥在怀里,她难耐地咬牙切齿:“云将,你教了个好儿子啊。” 云天禄是个养猪的,很难理解养白菜的人的心思,还真以为是句夸张,豪迈地大笑道:“哪里哪里,是郡主眼光好啊!” 安煦:“……” 她忍了又忍,但对着云天禄灿烂得过分的开怀笑容,愈发忍无可忍。 她转向萧翰,认真道:“皇兄,找个借口,诛了云家九族吧。” 萧翰额角抽了抽,心道不可以,然而话还未说出口,阶下又是一阵嘈杂的惊呼。 再往下望时,云谏大声喊着什么,他怀里的黎梨已经不省人事,彻底昏厥了过去。 阶上众人面对这番直落的转变,都有一瞬不知所措。 只有沈弈格外清醒,似乎对彼此的受伤早已习以为常。 他迅速撩袍奔向黎梨,熟门熟路地一路高声喊道: “叫大夫——哦不,叫太医啊!” * 行宫西北角的某座宫院里,前殿乌泱泱聚着一群人。 太医从寝殿的方向过来,连忙朝主位行礼:“圣上。” “郡主是突然受惊,致使气机失调、心气涣散,所以才会昏迷难醒,待会喝了固气安神的汤药,好好休养就无大碍了。” 萧翰手边的香茶已经凉了,他听着后头寝殿的啼哭声一阵阵头疼:“她,她喝得下药吗?” 太医还未回答,安煦匆匆绕出寝殿:“喝不下,喂进去也不肯咽,灌下去也要吐出来。” 她急得朝太医跺脚:“别愣着了,快点再去备药来!” 太医忙不迭应了退下。 安煦又要转回寝殿,云谏意乱,顾不得旁的了,飞快说道:“让我试试吧。” 对上众人投来的目光,云谏才后觉乱了方寸,忙低头补礼: “圣上,长公主殿下,让臣试一试吧。” * 金梁玉柱的寝殿内,纱绸交映,香炉里惯常点着兰薰桂馥,却完全无法掩下满室的苦涩药味。 云谏一进门就直皱眉,令人把速速将床帐旁边的半窗推开些。 “地龙烧得旺盛,冷不着,关窗只会闷着一股苦味,她不喜欢,定然不肯张口。” 侍女们迟疑地望向安煦,后者缄默了下,倚坐到床塌对面的贵妃椅上:“照他说的做。” 屋子里头的药味渐渐散了些。 紫瑶才要将黎梨扶起,云谏已经坐到了榻边,伸手将黎梨扶着靠到自己身上。 安煦垂下眼睫,抚着自己袖上的道道褶痕,权当没看见。 紫瑶改手递上药碗,云谏却推了:“先取饴糖来。” 麦芽取糖所造的糖浆粘稠晶莹,小小的一罐,酣甜蜜意就引人垂涎。 黎梨紧蹙的眉头似乎松了些。 云谏取小勺蘸了些,轻声解释道:“别担心,不是苦的。” 他将小勺蘸的糖浆抹到她唇边,耐心地等着她尝到甜味,缓缓松了牙关,便将那勺饴糖喂了给她。 怀里的少女刚被灌了两碗汤药,好不容易借着这点饴糖压下苦味,愈发信任地靠到他的颈边。 紫瑶犹豫着提示道:“饴糖是发物,再吃的话,恐会有损药效……” 云谏叹了口气,狠了狠心:“拿药碗来吧。” 紫瑶递了药碗过去,原以为要趁郡主肯张口,快刀斩乱麻再次灌进去的,谁知见他只是浅浅舀了一勺。 她看不下去了,捧着托盘默默站到一边。 云谏将勺子抵到黎梨唇边,低声道:“这勺不大甜,你试试可好?” 黎梨嘴里的甜味还未散,乖乖张了口,下一勺喂进来,立即被苦得皱眉,侧首就要吐。 云谏眼疾手快抬起她的下颌,再一顺喉,那浅浅一勺汤药就滑下了她的咽喉。 黎梨抽泣了两声,但喂得少,总算没再吐出来。 紫瑶见状,惊喜地看向安煦,后者在贵妃椅上稍微坐直了些。 云谏取了帕子给黎梨擦净唇边的水渍,这才舀了第二勺送到她嘴边。 黎梨侧开脑袋,显然才受了欺骗,不愿配合了。 云谏由她躲了会儿,才轻声说道:“当时我在郜州,想着醒来见你,可是什么药都肯咽的。” “你也想想我,再吃一口吧。” 好半晌,半梦半醒的小郡主再次轻轻张了口。 云谏稍放松些,将汤药喂了进去。 满室安静,依稀能听见细瓷的药勺与药碗轻声撞响,众人都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寝殿之内就只剩下少年的话音,句句都说得极轻,几乎听不清。 “不是说有我在的时候,你都不会害怕么,你试试能不能再吃一口……” “上元节快到了,不想看看我要扎什么样的花灯么……” “到时候我休沐,带你去看灯会……” 云谏就这样低声说了一句又一句,耐心地等着她张口,再浅浅地喂了一勺又一勺。 众人方才被灌药折腾得够呛,愣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徐缓地喂,小小一碗汤药,让他喂足了一刻钟,才算堪堪见了底。 满屋子的人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云谏也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搁下药碗,下意识就用指腹拭去了黎梨唇边的汤药水渍。 安煦一直静默着,直到看到这一幕,终是轻叹了声,站起身来。 “你们去回禀圣上,就说他喂进去了。”她朝紫瑶等人吩咐道。 侍女们应声退了大半,偌大的寝殿更空,煌煌烛火只照着榻上相依的两人,在暖黄的墙壁上落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云谏没听见赶人,就装着浑然不知,仍旧低头看怀里的人。 安煦走近前,懒洋洋地倚到床框边上,一双美目里的眸光晃着,良久后忽然开了口。 “鉴妄石。” 云谏微怔,不大明白地抬起了头。 安煦瞟了眼自家外甥女被泪意浸湿的羽睫,淡声说道:“传说嘉师菩萨见义无欺,想要帮助众生脱离施设假。” 见云谏目露茫然,她大发慈悲地解释了句:“就是妄言,说谎话。” “他点化了一块灵石,取名为鉴妄石,赐给了坚守‘不妄 语戒’的信徒。传说中,鉴妄石负有甄谬之责,物主一旦妄言,它就会光芒大盛,鉴破谎言。所以敢带着它修行的人,都是赤忱直言的良善信徒。” 云谏听了这番解释,更加茫然:“什么物主妄言,鉴妄石就会光亮……” 安煦嫌弃了:“你哥修行,你怎么毫无熏陶?” 云谏直呼无辜:“我哥修道,殿下你同我讲佛……” 两家子的事,哪来的熏陶? 安煦一噎,恼羞成怒道:“你平日也是这样跟迟迟顶嘴的吗?” 云谏:“……” 他闭嘴了。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 安煦没好气道:“鉴妄石存世稀缺,加上这样的佛教传说,有佛陀点化、赤忱配行的美名,向来被西域佛宗珍惜收藏,鲜少有流传外世的。” “大弘拢共只有一小块。” 安煦皮笑肉不笑道:“那玩意漂亮得很,又珍稀罕见,你猜整个大弘,谁能得到它?” 云谏心下一跳,似有所感地低头。 浮光璀璨的玄色珠串正在他腕间闪烁着。 “……她的朝珠?” 安煦见他不算蠢到家,扫了眼他腕上的朝珠,浅哼一声道:“当年她行举出格,胆敢私裁朝珠,受了好一通严罚。” “我真没想到,此物远赴万里,竟然落到了你的手上。” 长公主不知该说天缘凑合,还是该说造化弄人,碎碎嘀咕了两声后,终于发话了。 “行了,喂完药了,赶紧走吧。” 云谏到底等到了这一句,没办法,只得松手准备将黎梨放下。 谁知一只莹白纤细的手伸来,用力握住了他的胳膊,捉得袖衫都起了褶。 两人惊讶看去,发现黎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想来听到了安煦赶人的话语,拉住云谏就不肯放手了。 云谏下意识问道:“如何,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