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但偏偏,青年自然接过陈时的手,骨节分明宽厚的手掌握住少年软若无骨的手。 指尖抚摸到那处裂开伤口,动作一顿,继而又握得紧了些。 这具傀儡体生的很白,先前如凝脂般的肌肤如今青紫一片,翻开血肉可见的伤口。 裂开的伤口因失血过多以及被海浪冲刷,伤口内里的的肉已泛白,看上去有些可怖。 但少年面上却也没有多余表情,仿佛是习惯这般的伤痛。除却下颚紧绷,没有一开始那般笑得开怀。 朱白玉:“哎,沈兄,你也认识这位小兄弟。” 语气调笑,站在一旁,目光倒是来回在两人之间徘徊。 沈卿池声音依旧淡淡,但却染上了几分寒意:“朱白玉。” 啧,朱白玉松开少年,心中嘀咕:倒是看得紧。 只是那目光落在少年背后的素剑,还是忍不住泄出几分笑意。 青年如今看来,仿佛如高山般不可逾越,可百年前,也不过普通得令人心酸。 这个人,一向固执己见,一意孤行。 陈时见沈卿池貌似不太开心,被握着的手动了动,用没被握住那个手碰了下青年的眉宇。 那颦蹙眉目愕然,却也呆愣地看着他。 几个修士站远了些,现下也忍不住看过来! 哎!冰山开窍了! 这时,修士聚过来,除却琉璃阁一众修士,连着沈卿池带来的门中弟子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胆大妄为?不守清规? 转念一想,人又不在你中洲,与你何干? 但总归是瞧着两人的目光倒是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这个动作除却情人会这般做,还有什么人敢这般亲密地对待仙君啊? 要知道,将眉目低垂,令人抚摸可是一个极为亲近密切的动作。 眼下,素衣少年腰挂银铃,一身伤残。青年垂首,手紧紧握着少年,眉目被少年触碰。 如一副珠联璧合的美画,赏心悦目之余,也令人咂舌。 身后跟来的一众群儒宗弟子噤声,打头的那个是先前称呼沈卿池师叔的那位。 他嘶地一声!连退几步,那目光落在少年眉目上,心中百转千折。 哎!这怎么有些像师叔屋内的那副画中人啊! 但到底不敢上前,他可是整个宗门最会洞察秋毫的弟子了!现下过去,虽说出门在外,师叔多有顾忌,可能不会多加责怪。 但谁知道回去后会不会被狠狠操练啊! 这般一想,他连忙拦下其余几个师兄师姐,嫩白指尖抵在唇上,轻轻“嘘”地一声。 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似的,但这小动作都被在场修士看了去。 不由得心中道:这就是群儒宗那个傻白甜亲传弟子? 他师兄看不过去,嫌他丢人现眼。将人一把拎鸡仔一样丢后面去,反而是走上前,同沈卿池说: “师叔,我看这位小兄弟身上伤口众多,不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收拾一下。” “眼下秘境似乎还未结束。我们倒也不必急于一时破境。” 此言在理,现下情景倒也不适合强行破境,也不知道那个鲛人怎么设的秘境,迷雾叠嶂,真是磨人心智。 但南海之水,这里除却刚刚那块寒冰床,好像倒也没什么落脚地了。 陈时疲惫地靠在沈卿池怀中,又被那人扣进了怀里。 脚也挨不到地,银质护腕在海水当中寒凉的很。倒是沈卿池不嫌弃他一身血污,素衣上伤口多处,一张脸也狼狈地沾满了泥沙砂砾。 人太多了。 陈时埋进沈卿池的怀中,本来想问,怎么那么着急? 那人来时步履匆忙,刻不容缓,连名下弟子都来不及顾全便疾步走来。 什么话都被堵了回去。 陈时莫名想到了十几年前,与温酒第一面时。 那个神秘莫测的傀儡门首徒,摇着银铃看他,神色不解: “竟然选择修诡道,为何还要执剑?” 当时好似静了许久,素剑与他神识相连,察觉到他的低落,那剑倒也可怜兮兮地蹭他的腰侧。 西洲多雨,细雨迷蒙,他却握住了剑柄。 他当时说:“曾经有人送了我这把剑。” “那个人曾经赠言——” “希望我用这把剑,守护想守护的人。” “后来,我拿了剑。” “这辈子都不再想,这辈子,如果我陈时不再修剑一事。” 剑,是道心,亦是初心。 他的道心,曾在百年前就已立下。 自此,从未妥协,也从未放弃。 剑以平风雪,一道济苍生。 自从这把剑负在身后,陈时从未想过。有人会挡在他面前。 无论风雪霜寒,无论前方路遥道远。 可为什么? 那双江色雾蒙的眼睛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呢? 这些问题都被陈时咽下去了。他勉强算天资聪颖,倒也从未自哀自怨过。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陈时曾将这话囫囵咽下,来去百年,从头来过也倒不曾气馁。 天道无常,最是无情。 他不知是先将无情听了进去,还是先修的天下苍生。 只是,道心已定,再无回头的想法。 此路一去甚远,至此未有道友与之相行。 那唤沈卿池师叔的乌泱泱一群弟子,热闹极了。天资不低,宗门爱护,师兄弟之间友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