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野犬 第48节
几句话后,别枝等刘浩昌挂断了电话,才眉眼淡漠地扣上了手机。 “怎么回事啊?”于雪涵听出不对,“工作上出问题了?” 别枝想了想,三言两语跟她说明了情况。 “靠,这小人!明的不来,玩阴的啊?!”于雪涵气得不行,“那你怎么不跟你们主任拆穿他猥亵女生啊,说明白了,他根本就没告诉你,就是挟私报复!” 别枝平静地把最后一点沙拉和意面吃掉:“首先,我没证据够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在方德远头上,即便有那晚的录像,也可以被他狡辩过去。其次,他是理学院的老人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如果我证据不足贸然出手,只会被对方抓住把柄,反咬一口,说我栽赃污蔑。” 想了想那个场面,于雪涵晦气地摆了摆手:“那你也该说他没通知你,不然太冤枉了!” “主任不会关心为什么失误,只关心失误本身,还有给他带去的影响,”别枝擦了擦嘴角,抬眸,“且不说他在新来的我和相处多年的方德远之间信谁、亲近谁,即便他信了我,只有我处理不好同事关系导致工作错漏,让他不好交差——失误一样在我。” 于雪涵想得直挠头,最后不得不挫败承认:“也是,刚刚他那语气,你要是解释,说不定就是火上浇油,还让他觉得你狡辩呢。” “大仙儿,你悟了。”别枝收拾东西,玩笑起身。 于雪涵还是不爽:“那怎么着,就这么吃了闷亏啊?” “又不是一局一胜,来日方长嘛。”女孩温垂的眼睫下,像是有凉淡又扎人的情绪一掠而过,只是很快就叫她仰脸的无害浅笑取代: “走吧,试用期新人要回去补自己的黑锅了。” “得了吧你,还新人,比我这个上了三年班的都老油条,”于雪涵跟上来,玩笑着掐她痒痒肉,“说,出国吃什么人参果,学成精了啊?” 别枝躲开,讨饶地笑:“心理学七年呢。” “嘶,被你这一说,我都想去学了。” “千万不要,会喝风。” “哈哈哈……” -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什么事,比周日一个人加班更惨。 如果有,那一定是周日连夜加完班后,周一一大早,还要单独去领导办公室挨训。 “吱吱,我都听说了,你也太惨了。”别枝从刘浩昌办公室回来,就收到了过来慰问的毛黛宁的同情。 别枝在办公椅前坐下,刚要回答。 “她自己犯了错,当然要自己承担结果,这有什么好卖惨的?”何芸撇嘴。 毛黛宁回头:“别枝刚来,会有不熟悉的地方很正常啊,何芸姐你新人期没犯过错吗?” 何芸梗了下,没好气地:“里外不分,你就向着她吧,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分啊,上回我学生心理辅导那事,就是吱吱专门回学校帮得我,不像有些人,明明也是心理系出身的,又跟我一样在酒吧里,还见死不救……” 毛黛宁嘀咕着转回来。 从上回那事不久,她就专门换到了别枝旁边的办公桌,此刻把椅子拉近别枝,小声道:“吱吱,你没事吧?” “没关系,”别枝也陪她轻声,弯眸,“这次,确实是我的错。” ——错就错在她太心慈手软。 那天晚上就该直接踹着那个狗东西下楼。 望着女孩侧脸上无辜又柔软的笑,毛黛宁心里没来由地哆嗦了下,回神:“你这次也是倒霉,撞枪口上了,不然像你这样的优秀人才引进院内,刘主任肯定不会因为一次小错误就对你这么凶的。” “枪口?”别枝整理文件的手一停。 “对啊,学校今年不是建好了新的实验楼嘛,在实验室资源分配问题上,尤其是一些生物化学方面的试验设备,我们学院和隔壁生命科学学院一直有竞争。” 别枝眨了眨眼:“这学期,竞争输了?” “还没敲定呢,但是听上面口风,怕是不乐观,”毛黛宁比划,“现在院内都风声鹤唳的,你最近一定小心点,千万别再撞领导枪口了。” “嗯,明白了,谢谢毛毛。” “哎呀客气了。” 跟毛黛宁聊完,别枝刚坐回身,就见对面办公桌,负责心理系大一五班六班的徐成磊回来了。 别枝眼神微晃。 收拾方德远是不能急在一时,但这亏,她也不想吃得闷声闷气。 “徐老师,”别枝起身,含笑问,“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这声音不高不低,但女孩音色清凌动听,在一早困倦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悦耳又引人注意。 毛黛宁愣了下,有点意外地仰头。 她记得平时吱吱都轻着声说话啊。 “哦?”徐成磊拿着文件夹进来,“别老师不用客气,直说就好。” “之后,院内如果再有关于新生一届的指导工作,能不能麻烦由您来向我提一句?” “……” 话声一落,办公室内忽然陷入了微妙的寂静。 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方德远的办公桌。 这一届新生导员里,方德远是负责从刘主任那儿下达通知的人。 “行啊,一句话的事儿。” “谢谢徐老师,”别枝莞尔,“您人真好。” 徐成磊玩笑:“可别这么说,还没听别老师这样夸过人呢,我哪担得起。” “怎么担不起呢,”别枝也含笑坐下,整理电脑前的文档,“不给人使绊子的同事已经是好人了,何况您还愿意额外通知我呢?” 徐成磊察觉什么,略微挑眉,却没言语。 办公室里的微妙寂静蔓延,终于有人憋不住气。 方德远乐呵呵地拿着水杯站起来,到饮水机接水:“小别老师,我怎么听着,你像是话有所指呢?” “嗯?”别枝抬眸。 方德远轻眯了下眼,笑容不改:“别老师不会是打算把你自己忘了的事,推到我没通知到位的问题上吧?” “……” 办公室里更加寂静。 毛黛宁茫然地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 “啊,”短暂的沉默后,别枝轻声惊讶,“原来还有这种可能吗?” 方德远一哽。 “多亏了方老师提醒,不然,我还真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不知道方老师是怎么想起来的?” “……”方德远手里的杯子捏紧了,脸上老好人似的笑也快维系不住,“别老师要是这样说,可就让人伤心了啊。” 办公室里的人陆续回神。 多数选择没听见,也有和方德远走得近的,譬如何芸,此刻掂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做错了事还想推锅给别人,不好吧?方老师和谁都与人为善的,怎么偏偏会针对你?” “我也奇怪。” 别枝拿起手机,像无意识地轻叩了叩,“总不能,是我不小心碰见了方老师什么把柄?” “——!” 一记敲山震虎。 方德远脸色顿变,有些错愕又狰狞地看了眼她的手机。 那天晚上,二楼拐角后太暗了,别枝出现得又突然,他还真无法确定别枝是否录像、有没有录下什么。 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诡异,死寂得落针可闻。 而始作俑者,别枝起身,拿着保温杯翩然离座,像是毫无察觉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毛毛,去开水房接杯热水吗?” “啊?噢噢,好。”毛黛宁不明所以,一步三回头地跟了出去。 出了办公室,别枝笑意敛去,恹恹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毛黛宁正凑头上来:“吱吱,你手机里有什么吗?” 别枝淡淡回眸:“有某些人的心鬼吧。” “?” - 别枝是真心认为,自己这个周一开始得已经是极尽悲惨了:又是加班,又是挨训,又是犯小人——绝不可能更惨了。 然而命运总是能用事实告诉你,在惨这方面,它毫无下限。 中午十二点半左右。 别枝刚加班处理完上午的工作,准备和毛黛宁一起去学校食堂觅食,就见何芸和同办公室的一个女老师吃完饭并肩回来了。 “哎哟,长得漂亮可真好,在学校里都不安分。早上刚犯了错,中午就有人送花,别是在手机里和男朋友骂了领导一上午吧?” 何芸阴阳怪气地回了位置。 别枝和毛黛宁对视。 毛黛宁要问,就见何芸旁边那个女老师表情古怪地看向别枝:“别老师,你男朋友抱着花,在办公楼外面等你呢。” 别枝:“?” 毛黛宁:“?” 两人往外走的路上,毛黛宁还在惊讶:“吱吱,你这为了撇清桃花,可够下本钱的,是从哪儿雇的群演,这么全套的戏份吗?” “我没有——” 话声在别枝转出楼门时,戛然而止。 她看清了站在来往且好奇的校内人群前,那个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西装革履的费文瑄。 毛黛宁讶异:“这群演,长得还不错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