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至于天花,倒是要好好地谢谢天幕。    爱新觉罗·玄烨能够继任皇位,与他幼时曾患过天花而得以终身免疫息息相关。    从古至今,患天花而身死者不计其数,连他爹也不例外,这可是真正的众生平等。    如今天幕教了如何种牛痘预防天花,爱新觉罗·玄烨自是大喜,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召医者试验。    得到证实后,由京城自各地推广开来。    天幕对民间的影响没有多大,到了清朝,很多东西已经发展得差不多了。    而那些能让他们大开眼界的东西,抱歉,造不出来。    倒是民间有些人在偷偷搞蒸汽机……    第93章 普法一    天灰蒙蒙的,风刮在脸上如刀子般。    许明辉抱着一叠半米高的宣传册,小心翼翼地朝前走,边走边说:“请让一下,请让一下。”    其他律师闻言扭头看了眼,将路让开。    许明辉抱着宣传册,顺利地走到了最边上的一张桌子处。    姜海蓝和曹佳正在“指导”挂横幅的戴霖,这个说“高了高了,再低一点”,那个说“现在又低了,上去一点”。    听得戴霖很是暴躁,“到底怎么样啊?”    姜海蓝说:“其实我没有强迫症,没有拉成一条直线也没关系。”    曹佳耸肩,“但是一会儿要拍照片,咱们主任吧,在这方面一向要求严格。”    戴霖无语,你俩威胁我啊?    但是他又得受这个“威胁”。    戴霖拉着横幅一侧,啊啊啊这要怎么样才能拉直!    许明辉把宣传册放在了桌上,“曹姐、蓝姐,你们的宣传册给你们抱过来了。”    姜海蓝和曹佳同时转过头,两人都露出了“哇塞”的表情。    她们不再理会戴霖,快步走过来看宣传册。    戴霖更无语了,他叫住正要离开的许明辉,“许总,你过来帮我看看。”    曹佳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两张暖宝宝,塞给许明辉,许明辉说了声“谢谢”,朝戴霖那边走去。    姜海蓝将半米高的宣传册分成了二十本一叠,依次放在桌上。    她和曹佳拉开椅子坐下,等待前来咨询的人。    她们的旁边,行知所的其他执业律师和实习律师,也坐在了放着宣传册的桌子后面。    正前方的人行道上,有注意到这边在做普法宣传的人们,拉着同伴打算过来。    ——    天幕开启之时,正是辰时。    寒风料峭,天幕之下的人们冷得不行,天幕之上的律师们也瑟瑟发抖。    但或坐或站的律师们,在有人靠近他们的桌子上,却都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要么拿起桌上那叠薄薄的书册给对方推荐,要么询问对方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他/她解答。    天幕下的人们:“?”    他们这是在干嘛?    姜海蓝的声音适时地传入每一个观看天幕的人耳中。    【我们在做普法宣传。】    【……律师应当践行执业为民的宗旨,将执业活动与服务人民紧密结合,积极参与公益法律服务。】说完这段官话后,姜海蓝笑眯眯地“说”,【包括但不限于:村居法律顾问、民营企业法治体检、法律援助案件、普法宣传等等。】    【普法宣传有开讲座,比如什么普法进校园、普法进社区、普法进单位、普法进企业、普法进乡村……还有像我们正在做的发宣传单、宣传册,给民众提供免费法律咨询。】    【嗯,这种普法宣传,公检法司也会做。】    【我为群众办实事嘛!】    北宋位面。    范仲淹仰头望着天空,他的眼底,清晰地倒映出挂在律师们身后那条红色横幅。    普法宣传啊……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孔子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老子说:“古之善为治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    于是自古以来的统治者,嘴上说着“爱民如子”,但怎么可能真的对百姓视如己出?    他们无一不对百姓实行愚民政策,希望百姓无知地安分着,无论遭遇什么、无论如何被压迫都能老老实实认命。    然后反过来说,百姓天生愚昧。    百姓愚昧吗?    范仲淹脑子里一片混沌,那种颠覆认知的感觉让他心脏绞痛。    如果从小就让他们念书识字,如果让他们能够了解朝廷的政策和法律,如果让他们离开世代生存的土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让他们有选择做什么工作的权利……    那他们还会愚昧吗?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脏,望着天幕上拿着宣传册,正向律师们咨询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    他们,愚昧吗?    他不由得苦笑。    那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又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范仲淹的眼神逐渐放空,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您是如何跳出这个“自古以来”,看到了千百年“忠君爱国”背后的不合理?    您又为何能够将这片土地导向一个做梦也无法想象的未来?    苏轼同他弟弟说道,“你看,他们律师明明不是官府人员,却如同官府人员一样做着这些事。”    公益法律服务啊……    苏辙却是笑了,“可是如今,有官府人员会去做这些吗?”    抽时间去给百姓讲法律,讲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给百姓答疑解惑一些生活中遇到的问题。    不是说没有人会这么做,但这绝不会作为任务安排到官员头上。    虽然普法有其重大意义。    “对很多百姓来说,他们知道杀人犯法,知道偷盗犯法,但更多的法律规定却未必知道。”苏轼道,“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百姓也能避免因不懂法而触犯法律。”    苏辙点了点头,“尤其是他们那个世界,法律条文非常多。”    “如果能让百姓懂法守法不违法犯罪,其实也能让官府人员减少很多麻烦。”苏轼负手。    “但天下绝大多数的百姓是不识字的,就算把律书放在他们面前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看不懂。”苏辙摇了摇头,“所以得像姜海蓝说的那样,去到百姓的面前,掰碎了一一讲给他们听。”    公检法司,都是有各自的工作的。    可他们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还要花时间去给百姓普法。    苏轼问苏辙,“子由,你说他们为什么能做到如此?”    苏辙与他对视,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苏轼也没有非要弟弟回答的意思,他转头望向天幕,喃喃自语,“因为……为人民……”    苏辙抬手拍了下苏轼的肩膀,“兄长,您若有心,您也可以给百姓讲讲律法,给百姓答疑解惑。”别的官员做不做不要紧,但您可以。    不错。苏轼颔首,我可以学天幕上那些人,给我治下的百姓做“科普”。    至于别的……他叹了口气,多想无益啊。    姜海蓝习以为常的政治学习和普法宣传,习以为常的日常工作和生活。    其实早在了无数个平时时空播撒下了种子,种子在很多人心里生了根。    他们开始思考他们的“自古以来”、“从来如此”。    他们琢磨着“生存”和“命运”。    他们日渐探索出自己的“道”。    ……    只是还没有人教他们“生产力”。    ——    “工伤啊,他公司帮他申请工伤认定了吗?”姜海蓝挺直了脊背,温和地问她面前那对男女。    女人摇头,“他是在工地上做工的,喊他去做工的人和他谈赔偿,但是给的很少,他不答应。”    “哦,没事,工地上做工也可以找公司申请工伤认定,看那块工地是哪个公司的。如果公司不肯,那就先走劳动关系认定,确认劳动关系后,再去找公司申请工伤认定。”    姜海蓝说得很慢,“工伤认定申请书下来后,去做劳动能力鉴定和停工留薪期鉴定,等拿到这两份鉴定报告,计算赔偿清单,写劳动仲裁申请书递到仲裁委去。”    男人听了觉得有些麻烦,问姜海蓝,“可以委托律师处理吗?”    姜海蓝点头,“可以,你们那位亲戚是在哪里的工地做工?”    男人回答,“岭南。”    姜海蓝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四周,然后说道,“那你请我们来办这个案子不划算,我们这边过去比较远,律师费贵。”这是客观因素决定的,不是她非要喊高价。“你们如果要找律师的话,可以在岭南本地找。”    女人皱了皱眉,“那边的律师也贵,我亲戚家里挺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