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用你锈住的脑袋努力思考,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 这么应声的压切长谷部,看到了此生以来最让他倾倒的画面。 红黑色的灵力轰隆喷发,恒星爆炸,刻进他的瞳孔里。他瞪大那双灰紫色的眼睛,看着空间扭曲空气凝结,魔王现世降下烈火。 “我说过的要教你们打架,可不是妄语。”李清河离开笑面青江,后退到队伍身后,抱手站直,头丝乱舞。 “来啊,”她笑着站在后面,手指轻勾,“小崽子们。 “姐姐教你们几招。” 她身前的付丧神们出鞘。 “天……这简直像……”另一位近侍惊叹,“信长公……” “……不。”压切长谷部轻声说: “她不像。” 信长公手下的宗三左文字,从来都不会是这副模样。 台上的宗三左文字粉色的发丝甩起,凌厉的刀光密密麻麻交错,瞳孔竖起嘴角咧开,如同嗜血罗刹。 他记忆中忧郁病态的宗三左文字对比现在这副放纵愉悦的样子,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他再也没有出声。 沉默着返回本丸,沉默着吃饭,即使被药研和光忠询问,都一语不发。 “让他想想吧。”面对药研的疑问,李清河揉揉那头有点粗硬的黑发,把一脸担忧的孩子赶进房间睡觉。 她并不担心长谷部的选择。 那样骄傲自我的男人,最后只会选择一种未来。 第二天,李清河睁开眼,翻身坐起。 “谁?” 门外有人应声。 “……是我。” 那样骄傲自我的男人,最后只会选择一种未来。 李清河勾起唇。 选择磨砺掉刀上的锈迹,重现光辉。 “压切长谷部?”她起身下床,走向门口,正要伸手—— “请不要拉开门。”明亮的男性声线尾音犹豫拉长,“就让我这样说吧。” 李清河收回手,背对着门坐了下去。她一只腿曲起,另一只腿随意伸展,“你想好了?” 背后隔着门,女性清越的声音穿过门的阻隔,传进耳朵里有一些失真,压切长谷部跪坐在门口,面对着庭院的苍翠绿意,有些出神。 他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生机的绿色了。 孩童的审神者喜欢冬雪,本丸常年白雪皑皑,狂暴的雪,轻柔的雪,倾盆而至的雪,柳絮拂面的雪。 好看但是没有活气。 他也一样。 “我……一直一直都在想,”压切长谷部说话一直都有微妙的长音,尾音上翘,像是要飘散在空气里。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为什么被信长公刻印的不是他呢?为什么被珍藏的不是他呢?为什么,随着信长公在大火中消散的不是他呢? “也许是我并不成熟,”压切长谷部双手搭在膝上,灰紫色的瞳孔倒映着阳光与新绿,“对信长公期待太多。” 他想了一夜,发现信长公其实并不欠他什么。 他就是那样的男人啊,将他随手送出说不定只是心血来潮。对那个随心所欲的男人来说,他压切长谷部,只不过是一振锋利的刀而已。比起获得信长喜爱、摆满一整个收藏室却大半连名字都没有的光忠刀,他能被取名“压切”,就已经是偏爱了。 反而是他苛求太多。 “我的这种渴望……甚至投射到了审神者身上。”不再歇斯底里,他此刻语气平静,甚至有些怅然,“我渴望主人的身边站着我,渴望主人的眼底倒映我,渴望主人的心里刻下我。”所以他会在获得肉身后向审神者说:“只要是主的命令,无论什么都为您完成。 “需要我做些什么?手刃家臣?火攻寺庙?请随意吩咐。 “无论是提东西还是做任何事情都请交给我。 “请交给我,无论什么都会为您斩断。” 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帮主人完成。 内心深处的声音不停地问:这样的他不会再被转手了吧? 让他等待多久都可以,只要还会回来找他。 他被执念蒙蔽了双眼,将如此沉重的期冀放在只是顽童的审神者身上,就注定了破碎的结局。 “在看见您之后,即使心如枯木,也不自觉如逢春风,一边任性地不珍惜自己,一边又擅自期待着您能疼惜我,留住我。” “如您所言,我一直为别人而活。”长谷部吐出一口浊气,“我活在井隅囹圄之中如同困兽,被往事束缚。” 李清河安静地听着,手撑着脸,眼帘低垂。 “我会试着——”男人顿了顿,语气透出一点羞赧,“试着种花。” “噗!”李清河猝不及防喷笑。 “您笑什么!”门外的男人恼羞成怒,砰砰砰拍木板,“这是您说的!从……里种出……花!” “别害羞啊!”李清河拼命忍笑,“大声点,中间的重点词听不清啊!” “……只要是主人的愿望……”压切长谷部颤抖着低下头,“您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李清河几乎要笑背过气。 “哈哈哈哈哈你嗝,”她跪在地上笑到打嗝,“让你种花你就真种花啊!你要在自己刀鞘里养牡丹吗哈哈哈哈哈!” 压切长谷部克制着自己不要拔刀往背后那个颤抖的影子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