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华彩 第152节
书迷正在阅读:小可爱穿越后成了大佬心尖宠、恋爱脑怎么你了、我有七个发疯人格[无限]、不是AB也不是O!怎么还被盯上、我靠极限运动封神、独悦你[带球跑]、沙雕美人揣崽连夜跑路、直男绑定cp系统后、我用娇妻系统称霸星际、敢向皇帝骗个娃
唯一的威胁,只有儿子。 “唉。” 叹息声落入宫娥耳里,她们还以为圣人在可怜那跪了一整夜的太子。 *** “殿下,起来吧。” 鱼朝恩小心翼翼地绕到李亨身后,扶起了这位太子。 “圣人玩了一夜骨牌,已经睡下了。” “父皇不见我?” “奴婢不敢说……” 李亨低着头,轻轻握了握鱼朝恩的手,偷偷给了一个诚挚的眼神,轻声道:“还请内官救我。” “圣人说,安排不了殿下,是高将军作主请殿下回去的。” “李俶、薛白皆年少冲动,绝非我在指使。”李亨大急,低声道:“我必须向父皇解释。” “可奴婢如何能帮殿下?” “能否让我见见阿翁?” 鱼朝恩好生为难,末了,还是跺了跺脚,转身去请高力士,只说太子不肯走。 高力士已服侍李隆基睡下,摇了摇头,终于还是亲自来见。 “阿翁。”李亨涕泪俱下,“请阿翁救我。” “殿下勿虑,更不该见老奴。回去好生待着,莫再‘杞人忧天’方为自救。” “真不是我指使的!”李亨道:“我既未授意李俶为诸生出头,更未授意薛白当众拿出血状啊。” 李亨非常清楚,薛白这一举动,已让圣人对东宫的观感败坏尽了。 圣人安抚了诸生,禁足了皇孙,骂了李林甫、薛白,唯独对他不闻不问,为何? 因为圣人越是雷霆之怒越是不动声色! “父皇见了右相,见了薛白,唯独不见我吗?至少也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殿下想解释什么?” “阿翁,你听我说……” “殿下想说,不如与王忠嗣去说、与广平王去说。”高力士终究是心软,“圣人要石堡城,殿下却让王忠嗣保存实力;圣人要安抚诸生,殿下却让广平王抢先一步。殿下既如此有能耐,何必与老奴说?” “连阿翁也不信我吗?” “老奴信不信无妨,圣人听不听也无妨,重要的是殿下自己的心。” “又是哥奴在进谗言,薛白那血状也是……” “殿下若肯安分,能让旁人拿到把柄吗?!”高力士见这位太子还在嘴硬,敲打道:“圣人说了‘不必听解释,既废不了他,解释有何用’?” 李亨脑子“嗡”的一声,如被惊雷砸中,吓得愣在那里,背脊全是冷汗。 *** 大颗的汗水从薛白的背上沁出,顺着他有力的腰肢往下流淌。 杜妗死死握着榻边的木栏杆,以免得头被撞上去。 借着暮鼓声的遮掩,她叫出了声。 “要死了!” 随着这一声疾呼,仿佛散架的床榻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夕阳透过窗纸,将小阁楼内染成一片金色。 喘息声停下,杜妗抚开沾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目光又有不同。 “我们方才死在一起了才好。” “不用总这么不安。”薛白轻抚着她满是汗水的细软腰肢,“不会死的。” “往后你会抛掉我吗?”杜妗忽然问道,显得柔软了许多。 薛白看向她的眼睛。 他想到与她初见时说的,东宫若再舍弃身边人对人心很不利,这是他们的共识,也是共同的底线。 此后,两人走到现在这一步,既有欲望与利益使然,亦有出生入死的情义。 薛白虽不是道德君子,却也有自己的原则,否则昨日就不会冒险拿出血状了。与东宫那种一点风险不愿意担就弃子的做法倒没什么好比的。 他忽然在思考,若自己是太子会如何做? 想来,终究没办法做到李亨的隐忍。只能尽力做得比李瑛好点罢了,既然都披甲提兵进宫了,都不懂有何好犹豫的,无非一死而已。 这般说来,权术一道他其实修为还是低的。当然,权术修得太高也未必好。 彼此间不必多说,杜妗已看懂了他,温柔地贴上前,道:“嗯,本想让伱多休息休息。” “睡饱了。” “其实春闱之事,我觉得你不必为旁人冒险。” “我倒觉得摸清了一点圣人的脾气,还蛮好相处的,只要不与东宫走得太近就好。这方面还是哥奴有手段,出手就想把我与东宫绑在一起。” “这点李亨也知晓,经此一事,他势必要故作大方,与你亲近,绑你下水,让世人以为你与他一党。” 薛白沉吟道:“不怕,他若来绑我,我便把他的人绑过来。” 杜妗听了不太高兴,压在薛白身上抵死了他,道:“我早是你的人了……” *** 入夜,李静忠捧着一套新衣走过长廊。 “殿下,婚袍制好了,试试否?” 李亨正在窗边看月,头也不回地道:“眼下这时节,婚事宜从简,这衣袍太奢侈,换。” 当今圣人极奢侈,宫中为杨贵妃裁衣者就有七百人。 而他身为太子,连大婚时也不愿穿华衣,这是何等的节俭。 李静忠小声提醒道:“只怕张良娣不满。” 这句话,说的是张良娣,隐隐指的却是圣人。 李亨有意无意地道:“她当然不满,但婚事已定下,她还能不嫁我这个夫婿吗?” “是,天下岂还有旁人配得上张良娣?”李静忠赔笑道。 储位亦是一样道理,圣人换别的儿子就能心安吗? 寿王? 总之,李静忠这般安慰了几句之后,太子的心情稍稍好些了。 “宾客名单给我。” “殿下这是?” “当此时节,少邀些人来吧。” “可殿下好不容易才有的这接近众臣的机会……” 李静忠好生懊恼,心想若这般,还不如别让广平王去抢那声望。更可恨的则是薛白,当众掏出那要命的东西来。 宾客名单早已审了数十遍,仔细考量过的,皆是于东宫往后有大用且可以邀请的。 不想,李亨接过以后,毫不犹豫勾掉了御史大夫裴宽、给事中房琯、右领军大将军来瑱、左金吾卫大将军薛徽等人。 李静忠凑上前看去,见只剩下宗室以及贾昌、李龟年、公孙大娘这些艺人。 看得他心疼不已,心头更恨,忍不住道:“殿下,裴冕出了个主意,使人扮作索斗鸡的人,除了薛白……” 话音未了,李亨直接将手里的笔摔在李静忠头上。 “眼下是何时候?为泄怒而杀人,于大事何益?你还敢给我惹麻烦!” “老奴知罪。” 李静忠吓得一个激灵,忙又换了一支新的笔。 李亨执笔,在宾客名单最后方,缓缓写下了几个新的名字。 *** 薛白执笔,缓缓写下了一列字。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清晨的阳光铺在颜宅大堂的桌凳上,宣纸上的字迹看着也算端正。 颜真卿看了一眼,却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息。 “字写不好,道理亦记不住。” “老师今日是先教学生道理,还是先教字?”薛白规规矩矩问道。 一句话,倒是将颜真卿气得笑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在堂中坐下,道:“说说吧,前夜如何?” “圣人先是问我,受何人利用揭开漕渠案,我答与哥奴有私怨。之后打骨牌,我赢了贵妃与虢国夫人一千贯,全被圣人赢了回去,结果倒输三百贯,包括我上次赢的八百贯也填进去。我说我没钱了,圣人赐了我许多贡品,其中有一座价值连城的钿铜镜,让我摆在丰味楼,我觉得圣人很大方……” 颜真卿听得脸色愁苦,比担忧薛白时要愁得多。 圣人的大方是出了名的,凡是心情好时,对身边人一向赏赐无数。 只是这种大方,于家国社稷到底有何益处? 既提到了钱财之事,颜真卿叹道:“你那两税法,房公近日仔细琢磨,认为如今恐怕不是实施的时机……” 可想而知,以圣人现在的心境,根本不可能进行税法变革。而且,只要这位毫无约束的天子不肯节俭,任何税法都只会成为剥掠万民的工具。 房琯提这事,目的在于拉拢薛白,意思是“太子、广平王以后要实施的,到时会重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