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华彩 第5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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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妗应了,白了薛白一眼,想要起身,马上却又躺下,道:“你去。” “好。” 薛白起身披衣,整理了发髻,绕过屏风,拉开门栓,问道:“何事?” “达奚娘子来了,称有急事与郎君说。” 薛白遂过去相见。 他一脸严肃地步入前方的厅堂,问道:“出了何事?” 达奚盈盈吸了吸鼻子,瞥了薛白一眼,捋了捋并未散乱的头发,低下头,应道:“出事了,迟姝死了。” “谁杀的?” “当是李琩。” “他察觉到我们收买了迟姝?” “应该是……” 正此时,施仲也是匆匆赶来,禀报了一个让薛白甚是吃惊的消息。 “郎君,汝阳王暴病而亡了。” “什么?你说的是汝阳王李琎?” 薛白有些难以置信,他不久前才见过李琎,对方正值壮年,且气色颇好,如何短短数日内就暴病而亡了? 可若说有人害,一个堂堂郡王又岂是好害的? “我得去看看。” 薛白才打算往汝阳王府,须臾想到,自己其实是没理由去的,遂吩咐道:“我去找杜甫,你到时再安排人把消息告诉杜甫。” 他走出厅堂,脑子里想着那方铜镇纸,猜测李琎之死是否与它有关,忽然想到,李瑛像是螭龙,李琎何尝又不像? 第322章 今时宠 牌位上写着“大唐太子太师汝阳郡王之灵位”,字迹雄健,笔画间却显出些悲伤来,乃是当世书画名家褚庭诲所写。 薛白神色肃穆,手持三柱香线,插在了香炉当中,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周遭一眼,但见灵堂中宾客皆在恸哭。 杜甫将一壶浊酒倒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汝阳让帝子,眉宇真天人。虬须似太宗,色映塞外春……” 他伤心于旧友过世,开口不由咏出了诗篇来。 遥望当年他在汝阳王门下,与贺知章对饮,转眼许多年过去,饮中八仙却只剩几人。 薛白听着这诗,心想李琎分明姿容妍美、肌发光细,何时“虬须似太宗”了?或者说,杜甫作为挚友眼中所看到的李琎,与平常人并不相同? 上过了香,他转身向汝阳王府的后庭走去,路上若遇阻拦,他便拿出右相府的文书。 “右相命我监查礼院操办汝阳王葬礼,汝阳王在何处薨的?我去看看。” “在惜花院,这边……” 走在小径上不时能听到铃铛声,原来是庭中花木的树梢上都系着金铃,每有鸟雀来啄,金铃都会响起,驱赶它们,此为爱花之雅事。 薛白走到一间花厅前,隔着屏风便见到一排婢女,手捧火烛。绕过一看,方知是木雕矮婢,雕刻得极为精美。 厅中摆着一张矮榻,榻前摆着各种乐器,此时一名妇人正在收拾乐器,回头看向薛白,愣了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是何人?”薛白先问道,神态威严,语气坦荡,倒像是此间的主人。 这妇人年逾四旬,神态恭顺,表情哀伤,如今风韵犹存,可看得出来年轻时显然是个绝色美人,她行了万福,应道:“奴家奚六娘,是宁王的姬妾,宁王去后,汝阳王命奴家看管这座惜花院。” “从此事可看出汝阳王心善,只可惜英年早逝。”薛白唏嘘不已,问道:“据说他是病死的?” “是。” “让人痛惜,但前些日子,我才在安少卿的宴上看到他,倒未看出有何病态来。” “那日,王该是敷了粉去的,自是看不出脸色来。” 薛白问道:“他脸色不好?” 奚六娘低声道:“他从年轻时就喜欢服用‘玉容散’,肌肤虽白皙光洁,可中毒已深。” “玉容散?”薛白问道:“那是什么?” 奚六娘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疑惑地再看了他一眼。 薛白遂拿出右相府的文书,道:“我是殿中侍御史,奉命探查汝阳王之死有无疑点,你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以免留下疑虑。” “御史稍待。” 奚六娘很听命,转身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摆着好些个瓷瓶,她拿起其中一个递给了薛白。 拔掉那朱红色的瓶塞,闻了闻,薛白不由皱眉,因他没闻到任何草药的气味,反而闻到一股淡淡的、属于矿物的酸涩。 “这是?” “据奴家所知,当是含了砒霜、铅粉等物。” “有毒的?” “是。”奚六娘道:“王常会倒一点点玉容散混着酒喝,通常是夜里,能美白肌肤,使青丝茂密。奴家劝了他许多次,他不肯听,因这些东西用久了,一旦停用,脸色会变得很差。” “他是常年服用砒霜、铅粉等毒物,最后中毒而死的?” “大夫们看过了,皆是如此说。” 薛白把手里的瓷瓶收入袖子,道:“汝阳王死时,你可发现有何异常,或可疑之事?” “没有。我是宁王的姬妾,并不服侍汝阳王,平素只打理这一个庭院。”奚六娘道,“昨日他归家时已喝醉了,我本以为他不会过来,早早便歇下了,不曾想,他夜里过来又混着玉容散饮了些冷酒。” 薛白又问了几句,没问出更多的细节,便在厅中看了一圈,依旧是没有发现。 正准备到别处去看看,他忽然想起一事,闲聊起来道:“对了,我听李白说,宁王府上有一歌姬,名叫‘宠姐’,可是真的?” 奚六娘正在送他出惜花院,边走边应道:“是。” “她人在何处?” “宁王死后,便嫁人了。” “竟如此?”薛白微微讶异。 李白当时说起长安风物,谈及美人,说到宁王每次会客,唯独不让宠姐出来会客,有次李白醉了,问宁王何吝此女示众,李宪才命人设下七宝花障,召宠姐在后面唱歌,李白虽未见宠姐一面,只闻其声却也念念不忘。 不想,如此佳人,却在宁王死后便嫁人了。 “宠姐歌喉了得,汝阳王亦是爱好音律之人,肯放她?” “王最是心善,宠姐有了心上人,他便成全了。” 薛白遂停下脚步,不急着走了,问道:“那伱呢?” “奴家……曾嫁过人。”奚六娘道,“在入王府之前,奴家的夫婿是个卖饼的,宁王见了奴家,赏了他许多钱,他便将奴家卖给了宁王。” “然后呢?” “从此,奴家就在王府住下了。” “宁王离世后,你没找过原来的夫婿。” 奚六娘道:“宁王在世时,曾将我送回过他身边一次,但他只想要钱,并不想要我。” “为何将你送回?” “有次,王府宴请,宁王忽问我‘忆饼师否’,我默然未答,在场的一位官员赋了首诗。” 薛白忽然想到了杨国忠曾说过的一桩轶闻,乃是关于王维的。 “那诗,该是‘莫以今时宠,宁忘昔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是。” 这诗名为《息夫人》,息夫人是春秋时息国的王妃,楚灭后,楚王将她据为己有。她在楚宫始终默默无言,楚王问她为何不说话,她答曰“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不能死,其又奚言?” 当时杨国忠说,王维是以这首诗明志,说他虽成了玉真公主的幕下之宾,但心里念念不忘自己青梅竹马的妻子。 奚六娘眼神哀伤,摇了摇头,道:“这诗虽美,可不论是‘今时宠’还是‘旧时恩’,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说散便散的。” “是啊。” *** 是日薛白并没能查出更多,他很快便被李林甫召了回去。 偃月堂,李林甫坐在光线晦暗的角落里,看着走进来的薛白。 这次,李腾空也在,眼神里带着关切,但不知是关切谁。 “知道本相为何把你招回来吗?” “右相是为了我好。”薛白道:“又死了一位宗室重臣,诸王又可以借着参加丧礼交构群臣了,我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咳咳咳咳。” 李林甫又开始咳起来。 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他顺着薛白的话训斥道:“你还知道,每次朝中出什么事,皆有你的身影,嫌命太长吗?” “我太想升官了,遇事便迎上去,才有更多立功的机会。” “那你查出汝阳王的死因了?”李林甫问道。 他虽在病中,倒也十分敏锐,这么快就得知了消息。 薛白道:“我探查了一下,该是常年服用玉容散,导致中毒太深而亡,应该没有别的蹊跷。” “真的?” “右相若不信,可以开棺验尸。” “此事便到此为止,再让本相发现你还在探究……” 李林甫话到这里,却没放出什么狠话,而带着喟叹的语气,道:“那往后你便莫再来右相府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