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华彩 第7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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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有过。” “当那根刺被拔出来了,你们是何感受啊?” 几个宫娥都低下头,不知圣人为何问这个,想了想,答道:“应该是……舒服。” “舒服?”李隆基听了,没做太多反应,手在被褥上轻轻拍了拍,把绸缎上的一丝褶皱抚平,淡淡道:“更衣吧。” 他站了起来,张开双臂,任她们为他披上皇袍,一股威严之气油然而起。 等他摆驾到飞霜殿,杨国忠已领着薛白、元载正在恭候。 不等他们行礼说话,李隆基先开口了,声音沉郁,字字饱含愤怒。 “朕的养子、朕的兵部尚书、朕的太子右卫率大将军……被人害死了!” “陛下节哀!” 杨国忠原本还在准备着说辞,没想到圣人有这么悲愤,连忙劝慰。 李隆基叱道:“朕养了三十八年的儿子、为朕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在觐见朕的中途,在天子脚下遇刺,你还让朕节哀,朕如何节哀?!” “臣有罪,臣身为宰相,不能防范于未然,此事错在臣。”杨国忠惶恐道。 李隆基以冷峻的目光打量着他,沉默不语,似在审视他。 杨国忠被叱骂了几句之后,感觉到圣人似乎认为此事是他命人做的,不由大感冤枉。偏是圣人又没明说,他根本不好解释。 兵部侍郎韦见素已投靠了他,若王忠嗣上任兵部之后与他不对付,反而会降低他这个右相在军中的权威,他确是有除掉王忠嗣的动机……李隆基甚至也允许,但绝不允许用这种手段,会带来很多不好的影响。 在天子的审视之下,杨国忠的心乱了,答话的节奏也乱了,抢先道:“臣必彻查此事,找出凶徒,给圣人一个交代。” 李隆基这才移开目光,道:“元载,你说。” 元载没想到圣人竟知自己的名字,受宠若惊,应道:“回陛下,恳请陛下先派兵追上那些凶徒,既是为揪出主使,也是防止他们再祸乱京畿。” 难为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口条清晰,应对得当。看似提了要求,却没让天子为难,反而给出了初步决断,把处理事情的进程推进到下一步。 李隆基对元载观感甚佳,认为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臣子,当即批允了他的请求。 薛白则道:“禀陛下,王忠嗣南征前,留韩休琳为河东留后,权事河东节度事,如今他遇刺身亡。是否先传旨河东,明确韩休琳节度使之职,以免出乱子?” 这就是在为难李隆基了,他对王忠嗣并不信任,对其举荐的人选也毫无印象,更不认为河东会因为王忠嗣之死而出什么乱子。 能出什么乱子?河东是大唐天子的河东,还不是王忠嗣的河东。 但此时,李隆基并未表露出这种情绪,只道:“此军国大事,非仓促可定,再议。薛白、元载,你们随龙武军一道去追。” 话到后来,他加重了语气,掷地有声道:“朕要将凶徒挫骨扬灰,以祭阿训之英灵!” “阿训”是王忠嗣的小名,李隆基如此称呼,使得这句话的份量又加重了不少。 元载听得红了眼,郑重地行了礼,应道:“臣起誓,一定追拿到凶徒,为阿爷雪恨,不负圣人重托!” 薛白的反应稍平淡些,跟着道:“臣遵旨。” 他们告辞而出,匆匆赶往灞桥,准备去为王忠嗣讨一个公道。 “杨卿,你留下。” 李隆基屏退左右,只留下两个心腹内侍与杨国忠,淡淡道:“既有话想说,说吧。” “圣人英明。”杨国忠道:“今日之事,臣并非毫无查觉。臣留意到,有一些南诏的蛮夷扮作商旅到了长安,意在夺回阁罗凤的尸身,臣已命京兆尹鲜于仲通仔细防备,使他们无可趁之机。正打算于城外围捕他们,却未料到王忠嗣只带少量护卫出城,被他们袭击了。” 他这般一说,整件事给人的观感便大不相同了。 但李隆基依旧责怪他道:“既知此事,为何不让王忠嗣戒备,并派人保护他?” “臣特意派人去探望了他。”杨国忠道,“据臣所知,他病得很重,无力起身,而府中守卫森严。臣属实没想到他这般情形,还能赶往骊山,是臣的疏忽。” 李隆基微眯起眼,问道:“蛮夷到了长安,你没想到他们会行刺王忠嗣?” “据臣所知,他们该是行刺鲜于仲通不成,才临时换了目标。毕竟,太和城一战,率主力破城者为鲜于仲通。王忠嗣虽名振塞北,但不熟悉云南地势,当时水土不服病倒了,功劳略小些。” 说着,杨国忠感受着李隆基的气场,又补充了一句。 “臣并非推托,在此事上,臣确犯了大过错。因王忠嗣脾气不好,臣对他有怨气,对他的保护也未太在意。” 这一句“脾气不好”让李隆基深以为然,但他却不会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杨国忠,并敏锐地察觉到此事还有隐情。 “朕不管是否蛮夷动的手,查清楚了再报朕。” “遵旨,只是……臣可否秘查?”杨国忠问了一句,摆出老成谋国的样子,继续道:“臣还认为,此事最好秘而不宣,对外只称王忠嗣病逝了为宜。” 这一点,李隆基亦认同,不论真相如何,他并不希望因这件事引得人心惶惶,或是影响到他这个天子的威望。 *** 薛白从北衙带来的是郭千里及其麾下士卒。 他们从骊山策马向西狂奔,顾不得爱惜马力,终于在傍晚时赶到了灞桥。 远远地便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与血迹,可周围已无旁人,只有一些行人与商贩站得远远的,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 “娘子?” 元载未见到王韫秀,四下环顾着,高声呼喊。 来的路上,他已向薛白诉说了当时的情形。那些凶徒拥上来,直扑王忠嗣的马车,趁他们还来不及护卫,便往马车里劈了数刀,血溅得整个车厢都是红的。 之后,凶徒们从容拉着马车驱往南面的秦岭,管崇嗣与王韫秀拼死杀敌,抵过了最初的攻势之后聚齐起了剩下的部将,在明知人数少于对方的情况下还是追了上去,只让元载回来报信。 此时,带来了官兵,元载未在灞桥多作逗留,当即领人往南边追去。 而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隐入山峦,道路漆黑,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点起火把,查看着地上的车辙寻找方向,渐渐进了洪庆山。 找到后半夜,前方终于有了动静,赶上前一看,赫然见十余人正在围杀数人,而被围杀的数人中,正有管崇嗣与王韫秀。 “唐军来了!走!” 一见官兵赶到,凶徒中有人便以蛮语喊了一句。 郭千里二话不说,当即张弓搭箭,一箭射在一个凶徒的膝弯处,方才喝令禁军们杀上去。 凶徒们先是搠死了倒地的伤者,方才迅速窜进山林,动作迅捷,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郭千里手下的士卒个个人高马大,披着威风凛凛的盔甲,远不如对方灵活。 “啖狗肠,南蛮子跑得真快,继续追!” 元载上前一把抱住王韫秀,问道:“伱没事吧?” “没事。” 王韫秀还算冷静,只是浑身浴血,杀气四溢。她与丈夫稍抱了一下立即便推开他,还要继续去追。 “不行,阿爷的尸骨还未抢回来。” 薛白赶上前阻住她,道:“禁军会追。我问你,王节帅真遇刺了?公辅兄说凶徒们砍了他,带走马车,并未实际确认王节帅已经断气了。” 王韫秀似因薛白这句话而有了希望,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却还是低下头道:“活不了的,阿爷重病之中,连挨数刀,血流不止,又被带走颠簸了一整日……我只盼能抢回他的尸骨。” 到了这地步,她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柔软之态,手中提着的刀都还在往地上滴血。 “找到了!” 忽然,远处有龙武军士卒高声喊道。 王韫秀当即一箭步窜出,除了管崇嗣便属她跑得最快,穿过崎岖的山路,前方已没了供马车通行的地方,故而那些凶徒在此抛了马车。 龙武军士卒们举着火把,赶到那倒在地上的车厢前,打开门。 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丈……丈人?”元载吃了一惊,不敢相认。 “将军!”管崇嗣如被抽干了力气,手中的刀掉落,紧接着人也跪在地上,以头磕地,像是丢了魂。 “阿爷?”王韫秀喃喃着,想要冲上前,却被元载一把抱住。 “啖狗肠。”郭千里大怒不已,喝道:“凶徒带走了王节帅的首级,都给我追!” 薛白接过一根火把,走上前,照着那具尸体,无言地观察着。 过了一会,有人在他背上拍了拍,却是郭千里,示意他到一旁谈谈。 “薛郎,那真是王节帅?” “身量没错,身上的疤痕也没错。”薛白道:“当不会错了。” “那……王节帅的头被南蛮子割走了,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郭千里道:“我看着是傻,但也知道圣人斩首了阁罗凤立威,若是被南蛮报复回来,可就不妥当喽。” “郭将军不傻,就是嘴快。这些话本不该说的。” “我与你还客气什么。”郭千里问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他似乎又把薛白当成幕僚了。 “未必就是南诏动的手。”薛白道,“容我查查,此事或有别的隐情。” “那你查。” 薛白遂去看了留下的几具尸体,见那些凶徒都是商旅打扮,其中一人怀中有通关文牒,看上面的盖章,确实是从安宁城一路北上,经拓东城、斜州、益州、梁州等大小州县到的长安。 一切痕迹都表示这些人确是南诏来的,连薛白都没找到破绽。 他甚至想过,若这些人真是南诏来的,那会是谁派来的?段俭魏吗?不太可能,南诏的世家大族也是世家,必定以家族利益为重,不该对凤罗凤有这等忠心。 他走向了被郭千里射中的那个受伤的凶徒,问道:“谁指使你们的?” 对方紧紧抿着嘴不答,像是听不懂他说的汉话。 薛白想了想,俯下身,低声道:“你们已经露出破绽了,若真是南诏来的死士,根本不会在撤离前灭口。” 那伤者还是没有说话,可薛白直视着他的眼神,却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眼里情绪有了些许变化。 薛白了然,道:“你再隐瞒也无用,倒不如与我谈谈你想要什么。” 回应他的,始终是沉默。 王韫秀忍无可忍,持着刀上前,道:“若不想说,让我将他千刀万剐,为阿爷报仇!” “不急着用刑,我已试探出了他背后有人指使。”薛白道,“此事水深,但我们可以看看,能否为王节帅讨一个公道。” “薛郎是说……不是南蛮子做的?” “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