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华彩 第8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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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阳山虽在东,亦属于邙山山脉,而邙山之中葬着不知多少帝王,只朱希彩自上任以来听说的就有东周的八位周王,东汉有五位皇帝,三国时的两任魏帝以及吴、蜀后主等等。 “山林都是连成一片,万不可放火啊,一旦烧到了帝王陵……” “我不管什么帝王。”高尚冷笑道:“我一介贱民,既已举事造反,何惧几个死去的帝王?” 这话狂傲,朱希彩却不以为然,他并不认为造反与烧山有何相关,反正他是不可能做的。 幸而,高尚也只是说说,并没有今日就要放火,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当众询问哪个士卒敢为信使,很快便有一个谈吐不俗的兵士出列。 “守山的主将必是樊牢,告诉他是故人来信,大燕很快就要立国,我最后给他一次当开国功臣的机会。” “喏!” 那信使应了,当即奔进了登山的小路,很快就消失在树林当中……高尚一直等到午后,再也未见到他下来。 风吹雪落,天地寂寥。 “丞相,是否起行了?” “走吧。”高尚还得赶赴洛阳,得要起行了。 正此时,有一队快马从西边狂奔而来,两队人马迎面相遇,对面远远大喊道:“高尚可在?!” 高尚见是安禄山的旨意到了,遂翻身下马,迎上去,应道:“臣在。” 如今安禄山虽还未称帝,身边却已不缺宦官,一部分是洛阳紫微宫中原有的,另一部分则是刚净身入宫侍奉的。今日来传旨的宦官虽老,声音却很尖细,该是变声前就阉过的,属于洛阳宫城中归附过来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只因归附就得到重用的贱奴,竟也敢在高尚这个元从功臣面前摆起了架子。 “陛下有口谕并旨意,高尚接旨。” “臣接旨。” 高尚叉手应了,等了一会,见老宦官一手高高托着皇绫,始终不说话,只睥睨着他,愣了一会明白过来,只好跪倒在地,再次道:“臣接旨。” “你个废物!”老宦官忽然掐手一指,模仿着安禄山那气急败坏的语气,骂道:“当初你与严庄说得好听,眼下全然不是你等所言,还敢要当丞相?滚!休要再来相见。” 高尚先是一讶,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传口谕,连忙作出惊慌之色。 接着,那皇绫便递到了他面前,他双手接过,展开一看,竟真是一道骂他的旨意。 “汝与我道万全,必无所畏。今四边至此,唯赖郑、汴数州尚存,向西至关,一步不通,河北已无,万全何在?!更不须见我!” 安禄山一向是脾气暴躁、任性妄为,往日高尚只觉得府君真性情,遇到事劝一劝也便是了。如今登基在即,仍旧这般发脾气就显得非常不妥了。 高尚那没有眉毛的眉头一竖,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卷轴随意一卷,问道:“敢问中使,是何人将圣人的无心之言拟成旨意?欲动摇军心,离间大臣吗?!” 老宦官竟不惧他,上前两步,小声却又严肃地问道:“你知陛下有多生气吗?” 高尚心中一颤,能够感受到安禄山那可怕的怒火。 目前叛军面对的形势确实是非常严峻…… *** 黄昏,偃师县。 原本要去往洛阳的高尚又回到了县城。 是夜,朱希彩置了两壶酒,招赵崇义一起饮了几杯,之后问道:“今日之事你也见到了?” “这……不曾见得分明。” “我们的这位圣人,有时脾气是暴躁了一些。” “县尊不可妄语,若让旁人听到,便是指斥乘舆之大罪。” “我才不管甚‘指斥乘舆’,我们也不玩这一套。”朱希彩道:“我怕的是,眼下的局势可真不是很好啊。河北丢了,潼关打不进,唐军在东面步步紧逼。” 赵崇义道:“这都是一时的,县尊不必忧虑。” “我忧虑啊。” 朱希彩感慨着,又灌了赵崇义几杯酒,待他有了些醉意,方道:“东边唐军的统帅薛白,与你有旧吧?” 赵崇义正在夹菜,吓得筷子都掉在地上,连忙道:“县尊这是何意?高丞相给我官身,这才是大恩。” “官也得有命才能当。”朱希彩小声道:“我的意思,倘若局势有变……算我一份?” 赵崇义甩着头,道:“县尊说了什么,今夜我只当没听到。喝醉了,听不清了。” 说罢,他不敢再饮,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回到住处之后,赵崇义掀开窗子往后偷瞥了一眼,不见有人盯着,于是悄悄出了门,再次到了高尚所住的院子,小声地通禀,请求连夜见高尚。 “何事?” 高尚似乎没睡,从榻上支起身,声音还十分清醒。 “恩相,朱县令似乎有所动摇啊。”赵崇义躬身上前,仔仔细细地把今夜的遭遇说了。 “目光短浅。”高尚淡淡评价了朱希彩一句。 “是。” “你呢?不曾动摇?” “实话与恩相说,下官不想丢了这官身。”赵崇义道,“我出身卑贱,不像薛白有裙带可攀附。县尉于他而言是起家官,于下官却是光宗耀祖。下官宁死,也不愿重新活为贱吏。” “聪明,薛白已被昏君通缉,看着吧,东面的唐军很快要溃败。” 高尚这次动身回洛阳之前已经想过了,他稍稍放缓一些对雍丘县的压迫,也是给唐军一个内斗的机会。 倒没想到赵六也能看明白这些局势。 “去吧。” “下官告退,请恩相安歇。” 等赵崇义退走了,高尚却没有安歇,而是招心腹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朱希彩便到了。 “见过丞相。” “赵六来过了。”高尚道,“他经受住了我的考验啊。” 朱希彩道:“是,下官一直以来也没有发现他与首阳山有所联络。” “看来,借由他来攻克首阳山是不成了。” 高尚之所以用赵六这个门房,从一开始就不是因其出身卑微而同病相怜,天下间卑微者多了,他也怜不过来。他只是想着赵六或许是首阳山留在偃师县的一个暗桩,遂将计就计,将其提拔为县尉。 “罢了,就当收获了一条忠狗。” “是。” “还有你。”高尚淡淡瞥了朱希彩一眼,道:“放心吧,唐军虽众,不过乌合之众。圣人一时虽恼我,不出三日,气消之后必还要重用于我。” “下官一直很放心。” *** 高尚非常笃定,最多三日,安禄山必然会再遣人来召他回洛阳。 因这样的事过去发生了太多次了,安禄山一直有些孩子气,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就当留在偃师县,设法攻克首阳山。 但这日,他还没出城,却有骑兵从城外赶了回来,禀道:“南面有一队兵马来了。” “怎么回事?” “是武令殉的哨探发现的,说是在万安山一带遇到了军队行进的迹象,不知是哪路兵马。” “何时之事?” “两天前。” 高尚思虑或许有唐军想要偷袭洛阳的可能。 对此,他不得不慎重面对,遂招过自己的亲兵统领,道:“你带人回洛阳一趟,提醒圣人防备唐军偷袭。若见不到圣人,也务必报于严庄。” “喏!” “还有一事。”高尚走了两步,倾过身,压低了些声音,道:“让严庄查,圣人身边是否有唐廷的细作。那封责问我的诏书是出自谁手?从这件事开始查。” “喏!” 才吩咐完,已能望到南面的天际,大雪纷飞中出现了一条黑线像潮水般涌来,高尚平静以对,道:“你不必理会,速去。” 送走了亲兵,他站在城垛边眺望着那远远而来的兵马,猜测是哪路唐军,南阳太守鲁炅?颍川太守来瑱?襄阳太守魏仲犀? 不论是谁,运气都不太好,恰好遇到了他高尚在偃师县…… *** 同一时间,洛阳。 明堂依旧高高耸立,远在洛阳城门处就能看到。 田乾真从潼关战场回来禀报军情,进城首先便想见高尚、再一齐觐见安禄山,由此听闻了高尚、严庄被叱责一事,只好匆匆赶往紫微宫求见。 他从小就在范阳军中由安禄山看着长大,兼武艺高强、打仗勇猛,颇得安禄山喜欢,顺利便进了宫城。 “阿浩来了。” 安禄山正在试他的龙袍,眼神里却忧心忡忡,一见面,便迫不及待问道:“潼关还能攻得下吗?” “能!”田乾真道:“据可靠军情,哥舒翰已病重,将军事交于田良丘,唐军军令不一,我等必可胜。” “真的?你不是安慰我?” 其实打仗之事,哪有说得准的,田乾真就是在安慰安禄山,但他偏能知晓安禄山的心意。 “真的。请陛下放心,自古帝王,成大事前皆有胜败,哪有一举成功的?如今四面的唐军兵马虽多,都是新招募的乌合之众,远不能比我等范阳精锐。纵使事不成,收取数万众,也能横行天下,裂土一方,怕得谁来?!” 田乾真是年轻人,一番话锐气十足,倒是让安禄山开怀不少。 他遂借机为高尚、严庄开脱。 “高先生、严先生都是追随陛下多年的功臣,若不见他们,让诸将知晓,人心动摇,那才真的危险了。” “阿浩也知道,我这脾气上来,什么都拦不住。” 安禄山之所以下诏骂高尚、严庄,乃是因听说了各种战事不顺的消息,想到这两人劝自己造反,结果长子安庆宗被李隆基斩了,事态也不顺,恨不能真杀了两人泄愤。 他暴怒时虽可怕,但气消了却又恢复了憨态可掬的样子,捧着肚子,愁道:“现在骂也骂了,怎么办哩?” “陛下不如设宴请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