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华彩 第9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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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把俘虏来的四万人全部编入军中,其中有很多是李亨刚招募的男丁,战力并不强,而长安城的粮草已经很紧缺了,遂将他们送往河东、河南进行屯田或是力役,过程中难保不会有人逃回河陇、朔方,便当是替他宣扬长安朝廷的仁德吧。 而精锐兵力大概有一万三千人,薛白将他们与一部分禁军、范阳降卒打散整编,共计六万人,驻扎于长安。 这种情况下,他其实很需要李光弼这种威风赫赫并且治军严厉的大将来统帅这样一支兵马,能迅速转化为战力。而除了李光弼,长安城中也只有他这个名望甚著的雍王,能够镇住这支兵马,可要想如臂使指却很困难。 别的不说,目前他就不敢单独派田承嗣领军作战。 出于这些考虑,在长安与河东、河南之间的粮道还没被切断的情况下,薛白并不着急乘胜追击,首要做的是稳住局面。 但就在咸阳桥大胜房琯之后的二十余日后,却有一桩意外之喜。 “报雍王,有敌军领兵来降了!” 这并不是第一批前来归降的将领,依惯例,薛白都是让他们去甲卸兵入城拜见。 “罪人杨希文,拜见大王。” “罪人刘悊,拜见大王。” 薛白道:“你两人是房琯麾下大将,官职不低,为何来降?” 杨希文叩首道:“房琯只知文学,不通军旅,一朝丧师,却要拿我与刘悊顶罪。忠王识人不明,非良主,我等愿投陛下与雍王!” 他倒是说了一句心里话,他根本就不在乎两个皇子谁更正统一些,只看谁更值得投靠。 薛白道:“李亨何止识人不明,资回纥以壮胆,方敢来战,其败乃天注定,你等弃暗投明不晩。” “愿为雍王马首是瞻!” 薛白收了降将,当即又问凤翔局势。 两人出逃之前倒是听说了一些,李亨已命广平王李俶为元帅,以郭子仪为副元帅,收拢散兵,重整旗鼓,准备再次兵分三路攻打长安。 “哪三路?” “末将也不知。”杨希文道:“只知仆固怀恩已领兵北上,似往邠州、坊州方向去了。这次,似乎是用了李泌之谋。” 薛白目光微微一凝,他最担心的不是李亨强攻长安,而是切断长安后勤,如今,他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但好在李光弼已先行一步,只希望房琯这场大败,能拖住李亨更多的时间吧。 第495章 机会 毛笔在竹纸上流畅写下一列列漂亮的行楷,到最后,握笔者的情绪愤慨起来,字迹潦草了许多,渐渐成了狂草,笔锋的气势却不弱,反而更凌厉了。 薛白一封书信写罢,反复看了几遍,觉得心中怒气已释放得淋漓尽致了,方才招人来,递了出去。 “再送去雍县……” 他揉了揉眼,片刻就起身,走到沙盘前思忖着局势,倘若郭子仪走邠州、坊州绕道河东,出井陉,那甚至于有可能出现郭子仪与李光弼决战的局面。 换作旁人的想法,打就打,又未必不胜,大不了就以最好的条件招降叛军,拉拢史思明,向回纥借兵,向契丹、奚借兵。 可正是这种抱薪救火的做法,使得叛乱八年不能平定,历经大唐三帝、伪燕四帝,洛阳两陷,此后藩镇林立,由天宝十节度使成了三十六节度使,国都六陷,天子九迁,间接造就五代十国七十余年的乱世。 既明知大唐盛世由此倾颓,那有些事李亨做得,薛白便做不得。他不愿出现李光弼、郭子仪在河东决战的可能,就得行旁人所不能,思来想去,倒是有个唯一的办法。 薛白拈起一枚军棋,摆在了沙盘上雍县的位置,也就是李亨的西京凤翔府。 擒贼先擒王。 *** 西京凤翔,行宫。 守卫在小小宫门前的禁卫见有人来,抬头看去,连忙脸色一肃,行礼道:“建宁王。” “我要见陛下。” 李倓面色平静,却隐隐蕴藏着一股怒意。禁卫们虽没得到吩咐,却素来尊重这位年轻的皇子,不敢阻止,闪身放他入内了。 此处虽称为行宫,其实是普通衙署改造的,占地并不算大。李倓穿过二进院,因宫人们不断大声请安,惊动了里间正在议事的李亨、李俶。 李俶听得动静,先向李亨告辞,从殿内退出来,巧遇般地拦住李倓。 “三郎,你怎来了?” 说着,李俶拉过李倓到一旁,低声问道:“你可是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来的?” “不是。”李倓道。 李俶却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满,微微苦笑,道:“若由我说,你才能远胜于我,且众望所归。更适合当这元帅。此事……” “此事我很清楚。”李倓道:“父皇向李先生问计,说阿兄早晚会被立为太子,何必要再当元帅。李先生说倘若我当元帅立了功,父皇却不立为我太子,随我立功的将领们如何能答应。故而,父皇任阿兄为元帅。” 李俶的脸色不由起了细微的变化,毕竟,把这种暗波涌动的储位之争摆到台面上来说,是有些尴尬的,尤其是兄弟俩从小感情就很好。 李倓却很坦然,道:“阿兄不必担心我因此事不满。” “我不担心。”李俶道:“只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对李先生起了怨气。” “不会。”李倓道,“我已私下里向李先生致谢,元帅的位置可不是好坐的。” 说到这里,他稍稍笑了一笑,作为对兄长的鼓励,同时表示自己的真诚。 李俶遂也笑了笑,道:“那就好。” 他却有些摸不准李倓说这番话是出于真诚,还是在炫耀与李泌的关系亲近。 如今他们父子三人都想亲近李泌,仿佛隐隐地有些许“争宠”的意味,此间的微妙心态却不足与外人道了。 “多亏了有李先生啊。”李俶感慨道,“父皇还想继续用房琯,所幸李先生设计阻止,终于说服父皇用了对的战略……” “我此来是想问借回纥兵之事。” 李倓第二次打断了李俶说话,他从袖子里接连掏出了几封文书,一封一封地递出去。 “这封是庆王的诏书,责问父皇不忠不孝不仁,同时宣告诸道官员,称我们与回纥勾结,欲劫掠长安、洛阳;这是薛白的信,由人抄录了数百份射入城中,痛骂父皇;这是长安日报,击败胡逆后刊的第一份,阿兄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说我们的?!” 话到后来,李倓脸色涨红了起来,突然拔高了声音道:“我已看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不知阿兄如何?!” “你何必管旁人如何说?” 李俶态度淡定,显得心志强大,他根本不看那些文书,只是将它们折起来、收好,之后以语重心长的语气道:“我与你说过,绝不会让回纥骑兵杀戮我们的百姓。” 李倓问道:“可你与父皇许诺了叶护,是吗?” “许多事你不能只看表面。”李俶道:“这是大唐正溯之争,我们保的是祖宗基业,不该拘于小节……” “我们若联合胡虏劫掠自己的子民,那到底谁是大唐的叛逆?!” “噤声,到时我自会保大唐子民……” 李倓大怒,质问道:“伱保大唐子民的做法,便是与蛮夷结为兄弟不成?!” “啪!” 李俶抬手便给了李倓一巴掌,以手指用力指了指他的脸,铿锵有力地一字一句道:“我自有分寸,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李倓并非好欺负的,挨了打,二话不说便给了李俶一拳,之后,他欺身上去,扑倒李俶就揍。 “嘭。” “嘭。” 连着挨了两拳,李俶想要反击,近来身子骨疲乏,竟根本不是李倓的对手,只好大骂道:“你做什么?袭击储……袭击元帅,我以军法处置你!” “在我这里没有储君、元帅,只有做错事的兄长。”李倓又是一拳,拎起李俶的衣领,放狠话道:“不需回纥劫掠大唐子民,我请为先锋,足可收复二京。” “你不是薛逆的对手。” “大丈夫战死而已,醒醒吧你!” 李倓竟还要再打,似想打醒这个兄长。下一刻,一群内侍已大呼小叫地扑了上来,李辅国、程元振、邢延恩、骆奉先等等,纷纷抱住李倓,想要拉架。 混乱中,李辅国挨了李倓一下,登时鼻血长流,门牙掉了一颗;程元振更惨,为了护住李俶,吃了重重一拳,晕厥了过去。 “逆子!” 忽然,一声大喝,李倓抬起头看去,只见李亨、张汀二人站在殿前,正冷眼看着他。这已是李倓第二次在李亨面前大打出手了。 *** 殿中摆着地图,想必方才是李亨与李俶商议军情所用到的。 李倓入内,当即拜倒请罪,面对这个阿爷,他还是十分孝顺的。 “朕知道,你对朕向回纥借兵所许诺的条件不满。可大势所迫,朕有何办法?”李亨屏退左右,缓缓开口说道,又叹道:“借兵之事,其实是出奔长安的路上,太上皇所嘱托,他说,西戎、北狄曾受大唐厚恩,可加利用,但真到利用之时,岂能不付出代价?” 他这番话的意思更多的是说,战乱是太上皇搞出来的,责任更多的在太上皇。 “大唐自立国就有征调胡人作战之俗,太宗皇帝‘华夏夷狄爱之如一’,被尊为‘天可汗’,你可还记得灵武城楼下的石碑?朕征调回纥兵,本就是旧俗!高宗皇帝永徽二年,西突厥阿史那贺鲁犯边,高宗皇帝下令,回纥出兵五万,协助大唐于阴山大破突厥。” 李倓终是忍不住,问道:“陛下征调回纥,为何许之以大唐之子女?” “错在朕吗?!” 李亨怒于李倓的插话,上前一脚将他踹翻,更为直接地问道:“社稷沦落至此境地,不许之以重利,征调得了吗?朕不是在挽大厦于将倾吗?旁的臣下也就罢了,为何连你也不能体会朕的一番苦心?” 李倓重新跪倒,欲言又止。 李亨道:“你也不想想,若不尽快收复两京,河北叛乱何时可定?蜀郡诸王难保不会再生异心!到时天下大乱,遗害无穷,生灵涂炭,遭殃的又何止是两京之百姓?” “孩儿以为……” “你的以为都浅薄。”李亨叹息道:“你太年轻了,看不明白。此事,朕还有另一番考虑。” “请陛下赐教。” 李亨道:“回纥本只是铁勒诸部之中小小一部,可自大唐灭薛延陀以来,回纥逐渐壮大,自立为汗,尽得匈奴之地。已有威胁大唐的可能。向回纥借兵,正可使之与叛逆两相消耗,驱狼吞虎,一举两得。” 李倓抿着嘴,默然了片刻,一句话还是从齿间小声地吐了出来。 “可陛下难道没想过?自叛乱以来,大唐精锐尽数调往平叛,边防空虚。若回纥不知底细也就罢了,如今借兵,陛下想的是驱狼吞虎,安知回纥不会起狼子野心?万一他借机试探虚实,我们从此引狼入室,一发不可收拾!” “你是为顶撞朕而胡言乱语吗?”李亨道:“回纥为利而来,只要有利益,便能为大唐所用。朕借其兵,稳定朝纲,亦可消耗回纥战力,使他们鹬蚌相争,何惧引狼入室?!” 李倓听了,抬起头看着李亨,渐渐面露悲色,几欲落下泪来,道:“阿爷你为了皇位,失了理智了吗?” “你该死!” 李亨愤而抬手一指,骂道:“休当朕不知你是如何想的!你唆使诸将推举你为大元帅,结果谋兵权不成,嫉妒你兄长与叶护称兄道弟,才不欲朕迅速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