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华彩 第9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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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李琮当即坐起,动作轻盈得好像一个常常被管教、忽然听闻严父要离家的年轻人,恨不得立刻管控朝堂。 “奴婢不敢妄言。”窦文扬道:“雍王只请陛下允他全权平叛,可便宜调度诸将、粮草,允诺不日便誓师东征。” 闻言,李琮迟疑了一下。 虽然现在根本调度不了诸将、粮草,这些权力本就是在薛白手上,但薛白其实是通过中书门下来做的。且在长安收复之后,朝中有不少声音都是在催促薛白交还大权。 现在他若再答应下来,那就是又给了薛白掌权的名义。 “你说,万一他不拖着不平叛,如何是好?”李琮问道,他担心薛白为了不交权而不平叛。 窦文扬道:“如此,郭子仪、李光弼岂能容他?” 李琮依旧犹豫。 窦文扬很能体会圣人的担忧,如果有可能,他也想为圣人把兵权夺回来。可眼下事实就摆在这里,圣人给,权力在薛白手上;圣人不给,权力也还是在薛白手上。 “圣人若有忧虑,奴婢想着……或者可以再给雍王派一个监军,与郭子仪、李光弼等人联络。” 这主意一出,李琮的心态就变了,从觉得亏转化成了觉得赚了,问道:“派谁前往?” 如今他身边不缺心腹宦官,当即,白忠贞就站了出来,道:“奴婢愿为陛下效死!” “好!” 李琮见自己终于有了可用之策、可用之人,十分感怀。 自古成事得先用人,不枉他悉心栽培了这些左膀右臂。 *** “监军吗?” 薛白听了窦文扬的主意,有些好笑。 之前守卫长安、迎战李亨的时候,李琮是什么事都依着他,不曾像这般提条件。眼下无非是史思明还没打到潼关,局面显得不那么迫在眉睫,自然就想多作试探。 薛白虽有反制李琮的办法,可眼下重要的还是平定叛乱。一个宦官跟在身边监军,倒不必要为此浪费时间。 “臣谨遵圣谕。”薛白随口领了旨,道:“臣还想点几名朔方军的将领,可否?” 你来我往,这又是交换条件了,李琮也只能答应。 终于,在冬月过去之前,于长安东郊,天子饯行,雍王誓师,率军东征。 “出征!” “咚!咚!咚!” 三通鼓响,大军起行。 浑瑊换了一身崭新的武袍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抬头看去,离他不远处就是雍王的大旗。 他知道自己被雍王看中了,雍王要拉拢他。此事一点都不难猜,像他这样少年成名、精通骑射、武功过人的将领,又在招降仆固怀恩之事上立了大功,当然会被看中。 但赏识他的人很多,知道他志向的人却很少。 他志在为大唐建功立业、登凌烟阁,成为名垂青史的忠臣良将,那当然是效忠于圣人。如今国本已定,雍王却心存谋篡,他反正是很排斥。 且他这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肯定是不会被蛊惑的! 果然,队伍行到潼关,薛白便来找浑瑊搭话,装作是随意聊天的样子,欲行拉拢之实。 才谈了几句,浑瑊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薛白听了,似觉好笑,问道:“登凌烟阁……但你可知,最初一批画在凌烟阁上的人,说起来也曾是逆贼。” 第519章 死守汴州 汴州。 此城无山川之险,又是四战之地,地势涣散,并不利于防守。 漫天的风雪之中,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北,随之引发了城头上的号角声。 “叛军又来了!” 攻城已经持续了许多天,呐喊声中,接连数日未歇的张巡再次登上了城东北方向的角楼,抬着千里镜看去,见到两个方向都有叛军攻来。 北边的敌军打的是“大燕怀王”的旗号,乃是史朝义趁着黄河结冰渡到了南岸,与从胡良渡来的周贽配合,对汴州城形成了夹击之势。 最开始,李光弼让张巡守住汴州城半个月。军令传来时,张巡的部将们都有种被轻视了的感受,问信使知不知道张巡在雍丘守了多久。 张巡并不敢托大,喝止了部将,亲自答复信使一定坚守。 但信使回去之后还是把在汴州听到的那些话语报给了李光弼。李光弼与史思明的主力对峙,正感压力太大,得知张巡的部将如此有信心,遂让张巡坚守,到坚守不住了再向他求援。 汴州城遂陷入了苦战。 此前因贺兰进明等人阻挠,淮南的粮食一直不能送来,如今刚恢复了漕运,李峘送来了第一批粮食,结果周贽就杀到了,纵兵向南去切断张巡的粮道。 张巡打仗最重视后勤补给,眼看被周贽断了粮道,遂把兵士都安排在城南,作出要出去接应李峘的架势。 周贽见状,分兵一半到城南。没想到,张巡竟是亲率勇士,夜袭周贽的城东大营,以炸药炸开了栅栏,纵火烧毁叛军的帐篷、粮秣,以及取火的干柴,也不恋战,在南边的叛军杀到之前就退回了汴州城。 寒冬腊月,叛军士卒们只好再去劈柴、运送物资,也就是他们多是北塞边军,比唐军耐寒。否则士气还要跌得更多。 周贽先吃了一个小亏,只好命令日夜提防唐军出城。次夜,他再次得到了军情,说看到唐军士卒一个個从南城城头上吊了下来。 “张巡匹夫,还敢来?!” 周贽大怒,翻身而起,亲自带兵去查看,远远地,果然见一道道黑影从城头上跃下。 好在他早有防备,遂下令士卒向城上城下的唐军士卒放箭。 城上唐军们当即哇哇惨叫。 叛军连夜调出了更多弓箭手,万箭齐发。惨叫持续了一夜,也不知道唐军死伤了多少。 等到天明时,周贽定眼一看,竟发现唐军正拉着吊绳,把一个个稻草人往城上拖。他再抬头看向城头,城头上立着的也全是稻草人。 而这些稻草人身上,插满了的都是叛军的箭矢。 从这一日起,唐军守城时的箭雨比原来更密集了许多。 并且,接连好几夜,张巡还想故计重施,再用稻草人骗周贽的箭。周贽自是不会再上当,骂张巡贪鄙。 而就在几日后一个叛军防务松懈的夜里,张巡亲率一千人夜袭了叛军南营。叛军一开始故意不放箭,等唐骑冲到眼前了登时大乱,自相践踏。 周贽见士卒不辨敌我地乱冲,仓皇不敢应战,纵马逃回东营。 而张巡不仅得了他南营的辎重,还与李峘取得了联络,连夜以千匹牛马驭了物资回到汴州。 这一战,终于稳定住了因李祗败退而造成的河南动荡。 但周贽很快重整兵马,史朝义也杀到了,把汴州围得水泄不通。 一旦汴州失守,洛阳是肯定守不住的。而且张巡知道,洛阳城军民早成惊弓之鸟,现在一定已经是人心大乱了。 他不敢冒万一的风险,遂分别派人向颜杲卿、李光弼求援。 这次求援并不是因为他已经守不住了,而是为了大局的稳妥,张巡如今在想的并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大唐平叛的进展,如何让往后多些安定而少些遗患。 他咬紧了牙关,目光透过漫天的风雪,看向史朝义的大军。 *** 洁白的积雪被踩得一片狼藉,染了血,成了红色的碎冰。史朝义咬着牙看着高大坚固的汴州城墙,目光凶狠。 他迫切地想拿下汴州,然后继续东进,立下攻取东都的大功,这关系到他是大燕的怀王或是太子…… “怀王!” 燕军将领骆悦撤了回来,大声地禀报道:“城上守军太顽固了,再攻下去,伤亡惨重啊。” 史朝义心中恼火,当即就想要叱骂这将领,说出“给我拿人命填也得拿下此城”之类的话来,但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想当太子,就得得到将士们的拥戴,于是,忍着怒气,拍了拍骆悦的肩,道:“陛下催促甚急,为之奈何啊?” “恕末将直言。”骆悦道:“守城的是张巡,他守雍丘,安庆绪强攻数月尚拿不下来。我们如何速取,陛下的命令,太过为难怀王了。” “休得胡言。” 史朝义虽止住了骆悦,可心里却很认同这话,对于史思明的严苛军令甚感委屈。 “可否挖条地道通入城内?”他问道,没意识到这话显出了他的平庸。 “怀王,天寒地冻,土梆梆硬,挖不了的。”骆悦道,“依末将看,张巡是个硬茬。我们围而不打,直取洛阳比较好。” 史朝义道:“可陛下的军令是让我们拿下汴州,助他两面夹击李光弼。”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骆悦之所以从战线上退回来,就是有话想对史朝义说,他上前两步,压低了些声音。 远处战场上的死伤者还在哀嚎,而掌兵之人已对战场无暇一顾,再次计较起个人的权力得失来。 “倘若大王不知变通,在这汴州城下死磕张巡,拿不下城池,为陛下怪罪,即便拿下了,必损兵折将,且死的都是我们这些亲近你的将士,到时,大王如何自处啊?!” 骆悦话锋一转,又道:“反观洛阳本为大燕之国都,安庆绪退败时日尚短,人心未定,城墙不坚。只待大王兵临城下,必破。到时大王有收复之大功,据东都,聚声势,何愁不能为太子?” “陛下一定会怒我不听军令,还能立我吗?”史朝义道。 “大王不指望着以功勋得储位,反而指望着陛下的疼惜吗?” 史朝义心里也觉得很有道理,可还有犹豫,问道:“若是张巡偷袭我们后方又如何?” 骆悦道:“所以,得让周贽继续围着汴州城。” 史朝义用脚扫开积雪,蹲下身,拿刀柄敲了敲地上的冰土,真是梆梆作响,硬得就像张巡的骨头一样,让人无奈。 “那就……依将军之意。” *** 两日后,城外的鸣金声响起时,雷万春把最后一个攀上城头的叛军一脚踹下去,喘着气,打算把手里的刀抛掉。 刀柄已经与血一起冻在他手掌上了,每次拿下来时,都会把结痂的冻疮重新撕开,流出里面的脓水,又疼又痒。 雷万春恍若未觉,大步奔向张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