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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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传来他一声轻轻的叹息。 “在忘川,你把我那么多年的心事都听了个遍。你还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方才杀伐果决的顾将军此刻面对她时,总是有几分无奈,几分为难。从前是,今朝亦是。 见她一直抿唇不语,顾昔潮只得继续道: “在刺荆岭,我好似还听到,有个姑娘说要嫁我做妻子,一生一世,与我永不分离。” 他说到动情处,眉弓微颤,不有分说攥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前。 沈今鸾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铮铮有声,目光垂得更低。 顾昔潮也低头去寻她垂落的眸光,轻笑道: “红线相牵,桃花为盟。天地亡灵之前,嫁都嫁了,沈十一还想赖账?” 烛火摇曳,沈今鸾魂魄轻轻颤抖一下。 怎么回事,秦昭还魂之后记忆缺失,连刺荆岭的布防图记不清楚,可顾昔潮怎么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死而复生之后,他行事竟变得这般张狂。 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她看了一眼周遭虎视眈眈的陇山卫军士们,摇了摇头,用唇语对他道: “我为亡魂,与将军人鬼殊途。” 她不知道哪一日自己将会彻底魂飞魄散,无法陪伴他太久。 就算能够长相厮守,可犀角蜡烛燃的是他的阳寿。 事难两全,左右为难。 想到这一念,她缓缓地从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攥入袖中。 顾昔潮面庞清癯消瘦,眉宇之间犹带死后阴沉的青色。 “我等了你十五年,九死一生,才终于等到了。” 他神容疲惫,双眸却湛然有神,深邃的目光波澜壮阔,像是要将人吞噬。 “不论生死,我都要你做我的妻子。” 不等她回话,他忽然转过身去,朝着在场所有北疆军和陇山卫军士,犹如昭告天下: “今生今世,沈家十一娘就是我顾昔潮的妻子。” 人群起了一阵骚动,军队中人神情各异,有的失望,有的愤怒,有的默不作声,连连叹息。 按奈不住的陇山卫中有人大呼小叫: “将军莫不是被沈氏女迷惑,才一直向着北疆军?” “北疆军当年背主叛国,来到朔州之后依附我们而生。你怎能娶沈氏女作为陇山卫的将军夫人?” “沈氏不过破落军户出身,如今又有叛军之名,如何配得上我们陇山顾家?” 顾昔潮冷眸扫视一圈神色各异的将士,扬声道: “我娶心慕之人为妻,有何不可?” 一片死寂中,他神容平静而冷漠,睥睨一切的笃定和从容,道: “当年,我大哥和他所慕女子本来可以结为夫妻,却因那女子出身偏远世家而为顾家宗族不允。他从此一生未娶,至死抱憾。” “什么世家名门,早就烂透了。我娶何人为妻,又干你们底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朝他怒喝道: “你大哥一生恪尽职守,万事以顾家为先,九郎,你怎能如此任性妄为!” 顾昔潮闻言一笑,淡淡地道: “刺荆岭中我早已言明,我并非顾家九郎,不是顾家血脉。想要我任由顾家驱使,实属妄想。” 他只想起,死前在刺荆岭,孤立无援,唯有她一缕孤魂,千里相救。 也唯有她,碧落黄泉寻回他的魂魄,要他再活一回。 既然活了下来,就要尽兴地活。 心念一人,就要娶她为妻,长相厮守。 从前困于两家仇恨,缚于君臣身份,一死之后,他什么都想清楚了。 “昔年受大哥所托,顾家是我的责任。从今以后,我的责任只是我的妻子。” 四下静得落针可闻。顾昔潮牵着沈今鸾的手,顾自离去,留下众人瞠目结舌。 陇山卫诸将皆是大惊失色。 顾昔潮放弃顾家九郎的身份,就是等于放弃陇山卫的军权。他为了沈氏女,竟然什么都不要。 骆雄等人是跟随他多年的亲兵,知他一早便去意已决,面露悲色,立即紧紧跟了上去,恳求道: “我们早知道了,但我等追随的不是顾家姓氏,是将军你啊!” “将军勿要弃我!”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 世代簪缨的陇山卫怎能群龙无首?军中虽有名将,却无顾昔潮这样举世无双的将星。 今朝云州大捷,顾昔潮在北疆民众中的声望更甚从前,赫赫战功威名远播。此番大难不死,稍加神话,定会使得军心大震,多少人愿意为这不死战神肝脑涂地。 若是他此刻卸甲归隐,陇山卫怕是要就此大乱。 纵然不是顾家血脉,陇山顾氏也不会轻易放他走。 血脉之说,如何比得上名、利二字。 其余陇山卫将士对视一眼,也纷纷跪伏下去,齐声道: “我等,誓死追随顾家九郎!” 顾昔潮如若未闻。 他此刻心中唯有怀里的沈今鸾。 见她螓首低垂,不见容色,他抬指拨开她如丝如缕的长发,露出一双盈盈闪动的杏眸。 四目交缠,发现她一直在看自己,他眼尾那一丝笑意便肆无忌惮起来: “我刚才所言,夫人都听到了。若再不答应,我这大将军的面子就下不去了。” 沈今鸾沉默不语。 除却人鬼之别,她忧心的还有自己曾为皇后的身份。 大将军与皇后竟成了夫妻,她本是妖后之名,并不惧怕旁人言语,但是她怕影响他的名声。 而今,他的部下因他忠肝义胆,治军有方,暂时摒弃他非世家子的身世,狂热地效忠于他。 来日,若是知晓她身份,怎么容忍自己追随多年的大将军竟是一个与妖后厮混一道的离经叛道之人。 他那么好,本该就值得万人敬仰。 有同袍,有战友,就算他不再是顾家人,不再是权倾天下的顾昔潮。在她走后,他的余生也不再会是孤苦无依。 “不敢有辱将军声名。”沈今鸾思虑全了,冷静地道。 结实的胸膛气息沉重,握着她的手又收紧几分。 “这是又要反悔,不肯嫁我了?” 顾昔潮失笑。 他和她早就心意相通,怎会不解她的心思。 只有她和他之时,她可以表露所有的心迹;现在万众瞩目,她却在退却。 他不会对她的反复无常而生气,只是觉得无限怜惜。 这般好的小娘子,竟成了一缕孤魂。 还好,无论是人是鬼,她都是他的妻子了。 顾昔潮忽叹一口气: “难道,要我再死一次,也做个鬼,你才肯……” “你敢……”一只素手捂住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下去。 沈今鸾一抬眼,又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下一瞬,覆在他唇上的手已被男人牢牢握住。 他的掌心覆她的指间,冰凉的唇在她手背轻啄了一下,十指紧扣,再也不松开。 “以死相逼,哪有你这般霸道的。”沈今鸾落入他怀抱,嗔道。 “十五年了,不会再放你走了。” 顾昔潮双臂箍紧,轻嗅她颈间的兰麝香,叹道。 他的部将亲兵们隔得甚远,见二人至此,大声叫好。 “将军终于娶得美娇娘,我们来讨一杯喜酒,不过分吧!”骆雄撒泼无赖。 其余亲兵也一道起哄: “云州大捷,我们贺将军新婚,不醉不归!将军不会再赶我们走吧?” 顾昔潮怀拥佳人,淡淡一笑,冷峻又不羁,道: “我今日大喜,若是来道贺的,自是来者不拒。” …… 云州顾宅,张灯结彩。 满院春山桃开得正盛,迎风吹落,云蒸霞蔚。 廊下明灯百盏,烛火幢幢,燃的皆是犀角蜡烛。 骆雄领着一众军士,在院中四处扯下白幡换成喜绸,撤下“奠”字作为囍字。 徐老挖出陈年的桃山酿,摆在喜宴的桌上。有人想先偷喝一口,差点被骆雄剁了手。 小院里座无虚席。陇山卫中顾昔潮的亲兵都来了,坐在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