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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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白皙的脸蛋上还蹭着点灰,控制不住结巴起来,眼中湿蒙蒙的都是水雾。 没什么威慑力。 烧烤摊的灯光映在他眼底,很明亮,很温暖的一个小倒影。 谢归澜抬起头看他,那点光芒也就跳跃着,从岑雾眼中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瞳里。 “……” 谢归澜僵了下,挪开眼说:“随便你。” 第17章 偷偷 岑雾等谢归澜吃完饭,就跟他一起走,反正都已经这么晚了,他决定送谢归澜回家,谢归澜租的房子跟岑家是顺路的。 岑雾一开始跟谢归澜并排走,但谢归澜脸色越来越冷,他就抿了抿嘴巴,走到谢归澜后面,跟着谢归澜的影子。 谢归澜顿了下,似乎忍无可忍,转过头说:“少爷,你跟着我干什么?” 又叫他少爷了。 岑雾从受气包变成了少爷,他快步追上谢归澜,磕巴说:“我…我送你回家,等你到…到家我就走了,司机在路口等我。” 谢归澜:“……” 谢归澜深暗的眉眼沉下来,有种压不住的烦躁,换成以前,凭他今晚对岑雾的态度,足够岑雾真的让人弄死他。 但现在赶都赶不走。 谢归澜身高腿长,走得很快,岑雾有点跟不上,伸手拉了下他的手腕。 谢归澜:“……” 不但赶不走,还动手动脚。 岑雾眨了眨眼,清冷的夜色好像都沦为眼前这个人的背景,他就这么跟谢归澜对峙,谢归澜薄唇抿得越来越冷。 他跟谢归澜拉着走,等走到污水横流的巷子口,才放开谢归澜的手腕。 淮京一中旁边都是学区房,租金很贵,谢归澜只能租巷子另一边的那片老楼。 大部分都是低矮交错的门脸房,就算有几栋楼,也都是那种墙体破损,被打了红色拆字,摇摇欲坠的破旧楼房。 电线杆上的牛皮癣广告层层叠叠,烟味呛鼻,晚上天黑以后经过巷子,还有男男女女浓妆艳抹,在招揽生意。 肮脏又混乱。 岑雾想陪谢归澜回家,但他按道理不应该知道谢归澜住在什么地方。 谢归澜大概也不想让他跟着去。 就连宋令薇都不知道谢归澜租了房。 谢父倒是知道,谢归澜是他的儿子,他不可能允许谢归澜脱离他的掌控,他给了宋令薇治病的资格,给了谢归澜上学的权利,谢归澜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但偏偏谢归澜跟他作对,忘恩负义,狼子野心,跟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他容不下这种同类,但他又欣赏这种人,所以对谢归澜的感情总是很复杂。 “我…我走了。”岑雾攥着书包带,跟谢归澜摆了摆手。 谢归澜眼神疏冷,什么都没说,就扭头走进了漆黑的巷子。 岑雾:“……” 生气了。 岑雾拿起了手机。 巷子漆黑没有灯光,只有头顶的月光勉强照亮脚下的路,影子被拉得昏暗漫长。 一分钟后。 谢归澜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下,在狭窄深巷中映亮了他冰冷的侧脸。 谢归澜垂下眼,那个顶着我想要大叫猫猫头表情包的人给他发来了消息。 【转账请查收。】 【晚上要给我写检讨,写不好你就完蛋了。迎头痛击.jpg】 岑雾给他发了个猫猫抡拳的表情包,拳头打出了残影。 谢归澜:“……” 谢归澜漠然收起了手机。 岑雾心里犯嘀咕,谢归澜应该真的会帮他写吧,他又担心,又觉得谢归澜不会害他的,就这么忐忑地睡了一晚。 还好第二天一到学校,他就看到有写好的检讨放在他桌上,整整三千字。 但谢归澜人不在,岑雾抬起头,看到谢归澜的桌子,就顿时一愣。 !!! 昨晚放学后学委发了上次的周考卷子,谢归澜又提前走了,所以没带走。 他明明帮谢归澜收到了桌洞里,现在却被人揉皱撕碎,乱七八糟地扔在桌上。 谢归澜学习很用功,除了打工赚钱,基本就在做题,睡眠被压榨到所剩无几,这么努力,只是想摆脱谢家,换来一点点尊严而已。 岑雾垮着小脸,他扒拉过那些卷子碎片,放到自己桌洞里,就先去交检讨。 教导主任倒没骂他,但果然让他读检讨,岑雾嗯嗯答应下来,就买了卷透明胶带回教室。 他想趁谢归澜没来,给他把卷子拼好,但撕得很碎,还皱巴巴的,找都找半天,还好谢归澜上午前两节课都没来。 终于抬起头时,他揉了下酸痛的脖子。 岑雾不打算放过这个人了,他早晚抓到这个崽种,他想了下,给岑骁发了条消息。 【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 转眼就到了大课间,孟良平过来喊他们下楼做检讨,“都别磨蹭!” 路望抱着岑雾的手臂,他紧张地说:“怎么办,我好想尿尿啊。” 当众检讨本来就很丢人了,何况今天检讨之前还有个颁奖表彰,是上学期的另一个竞赛,谢归澜拿了全国一等奖。 还有个女生拿了三等奖,包括其他项目,全省奖项被淮京一中包揽了将近一半。 证书跟奖杯刚刚寄过来,校长决定全校表彰,让谢归澜他们上台领奖。 相比之下,他们就是显眼包。 谢归澜到教室时,岑雾他们已经去了操场,他将书包放下,就打算去领奖,一伸手却在桌洞里摸到了东西。 谢归澜本来就冰冷的脸色越发冷到结霜,他以为又是谁乱扔的垃圾,但拿出来以后,却发现是几张拼好的卷子。 被粗暴撕烂的卷子,又被人一点一点拼好了,每个字都对得很整齐。 分数缺了一块儿,对方好像实在找不到了,就从自己卷子上撕了一点纸下来拼好,然后认认真真拿红笔重新给他描了个分数。 “……” 谢归澜将卷子收起来,就往楼下走。 教导主任急得抻长了脖子,谢归澜是一等奖,按道理他应该第一个上台,结果谢归澜一直不来,只能从三等奖开始颁。 现在颁奖都要结束了,他还没看到人影,谢归澜的电话也打不通。 抬起头终于见到人,教导主任就像见到了活爹,赶紧推着他上台。 岑雾他们十几个人,还有这段时间被抓逃课的,加起来三十多个人,都在旁边等谢归澜拿完奖,就上去读检讨。 谢归澜跟岑雾擦肩而过,岑雾拿着那份检讨,朝他摇了摇。 今天又是个阴天,但还没开始下雨。 这种灰蒙蒙的天色下,岑雾的肤色几乎白到发光,很细腻如瓷的白,唇色又很薄红,带着股浑然天成的冷艳。 但他眼睫纤长浓密,太卷翘了,让谢归澜莫名想到一种鸟,好像叫长尾山雀,雪白又蓬松的身体,翅膀尖带着一抹黑色。 “小谢,”教导主任忍不住了,他顶着个光头,跟那些偷偷给谢归澜喊加油的女生一起,挡住嘴小声说,“快去啊,等什么呢。” 谢归澜迈开长腿,上台领奖。 颁奖结束后,终于轮到了检讨环节,逃课的学生是先上去检讨的,十几个人稀稀拉拉上去读完,就轮到了昨晚去网吧的。 人太多了,教导主任没让他们把三千字都读完,只要能表达出自己的忏悔就行。 张元洲一个人上台了三次,他拿了竞赛并列三等奖,又逃过课。 等他第三次上去读检讨的时候,教导主任的脸都绿了,台下一片笑声,张元洲抬起手示意大家都安静,“知道大家很期待我的演讲,但强哥还在呢,给强哥点儿面子。” 岑雾:“……” 这何尝不是一种社恐。 社交恐怖分子。 他站在电影节颁奖现场,都没这么从容,下了台眼前一黑又一黑的。 张元洲还没下来,他后背就已经被冷汗湿透了,等了太久,小腿肚也是僵硬的。 他想稍微抬起来活动下,结果一阵酸痛,牵连得心脏都开始痉挛,砰砰地跳,震得鼓膜生疼。 张元洲终于读完了,他弯腰鞠了一大躬,就往台下走,操场一片起哄的吁声。 岑雾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抬起腿走上去的,他睫毛上湿蒙蒙的,摸了好几次,才勉强握住话筒,手控制不住地抖。 他张开嘴,嗓子颤得厉害,以为自己发出声音了,但是没有。 岑雾沉默了一分钟都没能开口,台下开始议论纷纷,他还是最后一个读检讨的,都在等他读完赶紧做操然后回教室。 淮京一中建校面积超过四十万平方米,有着整个淮京最大的操场,岑雾抬起头,底下乌泱泱的人头数都数不清。 他嘴唇苍白起来,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呼吸都开始滞涩了,艰难地开口,“我我…我是高…高二三班的……” 他也不是每句话都结巴,而且穿书到现在,接触的都是原主的熟人,就算发现他不对劲,有原主恶名在外,也没人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