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安庆王是先帝的长兄。 先帝龙御归天时,留下当时还是稚儿的叶聿铮,已经就藩的安庆王三番五次要回京奔丧,是李宰相和一众辅臣及时让叶聿铮登基,又连同三州将领再施压,把安庆王困在封地,安庆王世子扣押京中为质。 叶聿铮大婚后便要亲政了。 崔家人竞争后位失败,崔宏予却在这种时候接触安庆王的世子,只是偶尔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俞知光对官场弯弯绕绕的理解,多来自于和父兄的闲谈,不能像他们那样一眼洞明,只下意识觉得,要是出事了会连累薛晴,或许还有薛慎。 薛慎听进去了,“我后日去一趟崔府。” 俞知光便放下心来:“你走吧,我回将军府。”小娘子毫不留恋地摆摆手,抱起软枕,像只猫儿般缩在马车内壁的角落,舒服地眯起了一双圆杏眼。 “笙笙喝酒了?” “小半壶。” “贪杯。” “是上次大比武过后的晚宴的那种蜜水儿,酸酸甜甜的,到仲夏还冰镇起来,更好喝了。” “我尝尝。” 薛慎凑过来,坚实微凉的铠甲硌到她。 俞知光往后缩,角落里一点退缩的空间都没有,让薛慎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她的唇,舌头撬开齿关。 他游鱼一样灵活地勾缠着。 俞知光被吻得唇舌发麻,睡意全消,男人手掌还在游刃有余地作乱,专挑她腰侧痒痒肉捏去。她抖了抖,别过脸要喘口气,薛慎的唇就落到她颈窝。 齿边叼起一点细嫩皮肉啮咬,像动物标记地盘。 马车挡帘外不远处,冷不丁响起一句。 “头儿,到换防时辰了。” “来了。” 铠甲碰撞发出细微声响,车门一开一阖。 薛慎在一瞬间就跳下了马车,沉声吩咐卫镶:“把夫人好好护送回将军府。” 俞知光尚在愣怔,月光透过挡帘缝隙,漏下来,照亮她凌乱的樱草色衣襟。 她一指勾起挡帘,露出个角儿来,望见薛慎坐在高头骏马上,身姿端正,明光铠肃穆,正往宫城内去,丝毫看不出情欲与慌乱。 哇,好过分的人,小娘子捏起拳砸了一下软枕。 叶聿铮是个勤勉的皇帝。 即便大婚,翌日也没耽搁准时上朝,亲政第一日接连颁了好几道政令,引得朝堂一片哗然。 “前任户部侍郎罗禹碹私吞赋税,盗卖官粮一案尚有重要人证在世,暂扣押在金吾卫狱,现令大理寺与刑部重审,所有讯问需金吾卫或御史台监刑。” “前户部尚书,现任州长史巫宝山,在任州瘟病期间擅离职守,即刻押送回京问责,入大理寺狱。” “鹭洲州府班全坤勾结巫宝山,多次妨碍钦差政务,企图伤害人证,销毁罪证,一并问罪。” 叶聿铮眉目冷然,语调从容。 薛慎从鹭洲回来不是一日两日,带回来的信件他都看过了,相关罪臣早被秘密监视起来,他隐忍等了亲政才发,不过是走个形式,无需太后干预的形式。 群臣惊诧意外、疑问骇然的目光在他脸上得不到答案,就纷纷投向了大朝会队列之首,着独科花绣纹、紫色官袍的李相身上。 巫宝山回来是因为任州瘟病治理得不好,可前边一道命令是重查罗禹碹一案,除了那刚入朝堂,不知其中关窍的年轻臣子,大多数人都知道,巫宝山就是罗禹碹的上峰,正是因为失察而被贬的任州。 李通懋未曾有半分辩驳,只出列一步,缓缓摘下头顶乌纱帽,双手平举,朝叶聿铮躬下了腰。 “巫宝山是老臣一手栽培和提拔的门生,他入仕是得我举荐,当年科举文试答卷亦是我点的头名。若巫宝山尸位素餐,乃至于犯下更严重的罪责,老臣亦无颜立足于朝堂,愿辞去身上所有官职。” 李通懋自先帝在位就是重臣,身上担着虚虚实实的职衔,一个巴掌数不过来。群臣彼此对视,离队列远的更忍不住窃窃私语。 叶聿铮走下龙椅,亲自扶起了他,语气毕恭毕敬,话却寸步不让:“调查未开始,一切尚未盖棺定论,巫宝山有罪无罪,老师不妨静待。” 大朝会不止这些事情,还有各地汇来的奏折。 千头万绪,桩桩件件的政务都需要厘清。 叶聿铮给足了耐心,巨细无遗地过问,朝会时间前所未有地长起来,甚至破例让内侍给群臣奉茶水。 大朝会未完,叶聿铮的政令已漏了出去。 消息漏向了太后居住的紫宸宫,太后的头疾发作更甚,没多久紫宸宫门就跑出两个小黄门,一人往太医署去请范太医,一人带着腰牌往朱雀门宫外去。 薛慎值守了一夜,清晨才散值,特意留在金吾卫所的值房里补眠,没有回将军府。 他睡至挨着午时才起,手下匆匆来报:“头儿,不好了,朝会消息不知怎么传出来,国子监学生带着民间一群儒生,正在朱雀门外成群结队,要闯宫门。监门卫人手不够,喊我们去支援。” 薛慎盘腿坐起,套上护臂,“闯来为何?” 手下深吸了一口气:“说要面见圣上,不让李相辞官,为首那人在喊什么飞鸟尽良弓藏,还有人说什、什么天下必乱,国家将亡。”妈呀这些话,他说起来都磕巴,那些读书人真是敢张嘴就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