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连着嗓音也是爽利轻快的。 程亦安很喜欢明嫂子, 明嫂子很为她豁得出去,前世被陷害后,是明嫂子冲去程家长房,将状告去老祖宗跟前,程家掌门人亲自出面料理了此事。 前世程亦安更信任奶娘李嬷嬷,可事实是,李嬷嬷是祖母的耳报神,而明嫂子却绝对忠诚她。 明嫂子搀着程亦安上了车,陆栩生则在外头交待管事检查回门礼。 少顷马车启动,缓缓驶出陆家前面的巷子,程亦安交待如兰待会下车去寻些香油蜡烛之物,她有妙用,车帘蓦然被掀开,陆栩生进来了。 程亦安看着弯腰进来的高大男人,有些愣神, 前世陆栩生从未与她同乘,新婚那会儿他不满意这门婚事,也不喜程家四房,面子上给到便可,私下从不与她亲近。 何以今日往她马车里钻? 如兰瞧见男主人进来了,赶忙退了出去。 陆栩生在程亦安左侧坐下,见程亦安上上下下打量他,侧眸问, “怎么了?” 程亦安觉着陆栩生有些怪。 如果说不叫她插手厨房庶务是为了撇清瓜葛,那么昨夜将徐嬷嬷使出去以及今日堂而皇之与她同乘,便有些蹊跷了。 仿佛要跟她过日子。 程亦安忍不住试探, “你怎么不骑马?” 陆栩生身子微顿,前世他嫌马车磨磨唧唧,乘车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也不知怎的就这么进来了,男人双手搭在膝盖,避开她冰泠泠的视线,淡声回,“前世骑得还不够吗?连死都死在马背上。” 哦,原来如此。 忌讳呢。 程亦安就没多想了。 夫妻俩一个正视前方,一个瞥着窗口的方向,听着外头车马粼粼养神。 程亦安心里盘算着待会要做的事,转身与陆栩生道, “今日我大约要在程家待的晚一些,你午膳后便可先行离开。” 前世陆栩生在程家待的极不自在,宴席结束便闪了。 陆栩生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好看了,冷笑道, “要见范玉林?” 范家就在程家隔壁,二人青梅竹马一块长大,陆栩生是知道的。 程亦安一愣,对上陆栩生嘲讽的眼神,没好气道,“不是。”想了想道,“他这会儿不在京城。” 前世范玉林在皇帝赐婚后,伤心欲绝回了益州,直到半年后方回京。 当然,这伤心有几分真几分假,程亦安就不知道了。 陆栩生见程亦安对范玉林的事记得这般清楚,心里没由来发燥。 他是不是得做点什么,比如派个人去益州宰了那小白脸,好断了程亦安的退路。 陆栩生磨了磨掌心的茧,侧眸盯着程亦安,半是认真半是试探道, “上辈子过得如何?” 程亦安抬眸,迎上他深邃的视线,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心酸委屈甚至不甘。 她当然知道陆栩生什么意思。 前世她远在益州,也常听到京城的传闻,都道那陆国公府如何显赫,陆栩生与那娇妻如何琴瑟和鸣,人总不轻易认输,不能给他嘲笑她的机会。 她避开他的视线,懒洋洋地回,“还不错啊。” 果然。 陆栩生心扎了一下,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一路沉默至程府。 程家是个比陆家更有底蕴的大族,陆家的宅邸尚是皇帝所赏,那么程家这一片主宅便是时代相传。江山几经易主,但程家始终是程家。 程府坐落在黄华坊东北方向程家园一带, 依山而筑,郁郁青青,远远望去,几座亭台阁谢掩映在葱茏的山木中,一片蓊茵之气,比起旁处屋檐鳞次,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清幽。 宅子离皇城虽远了些,占地却极大,且宅邸防卫自成一套,整座程家园四四方方,高墙为筑,每一箭之地便设有一个角铺,每夜均有家丁在此地巡逻。 一条长街打程家园正中穿过,是程家人出入的必经之道。 由着这条长街,程家分南府和北府,程家族谱所载共有十五房,这些族人大多居住在老家弘农,留在京城的只有四五房。街北一整片宅子均是长房嫡枝所居,其余偏房均聚居在南府,南府这些偏房事实上是依附北府而活。 程家四房便是南府的一枝。 程家子嗣旺盛,族中女儿甚多,旁家或许嫌姑娘多,程家的姑娘个个是宝,为何,程家这样的门楣地位,就是旁支庶女求亲者亦是络绎不绝,仿佛只要娶了程家女,前程安危便有了保障。 正因为此,对于程家而言,姑爷回门或姑奶奶省亲那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 但程亦安和陆栩生除外。 今日程府大门森严依旧,可暗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 这门婚事二夫人王氏不满,程家也有人不满。 那陆栩生正是朝中新贵之首,何以这样的贵婿便宜了程亦安。 长幼有序轮不到程亦安,才情家底比她好的也不是没有。 “那只能是相貌了,你瞧,程家这么多姑娘,论上长房,谁有安安生得美?” 新妇今日穿了一件殷红对襟长褙,梳着攒珠百合髻,外罩一件桃红撒花重锻褂,胸前垂着一串八宝璎珞,璎珞底下坠着个翡翠勒子,翡翠水头极好,色泽也鲜艳,一看是上等货,再看那张脸,明明朗朗的鹅蛋脸,跟刚剥出来似得,眼神儿透亮,身段又高挑,是很敞亮端庄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