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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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见往常灵巧的人儿现只呆呆的瞧着那碗鱼汤,不知想些什么。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同你说清楚。”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旧荷包,哗啦啦倒出约莫三十两碎银子,坠进黑黢黢的地上,还要几个滚进了不远处的柴堆里,不见了踪迹。 “这钱是小姐特意吩咐赏给你的,算是你那日雪塑的赏钱!无忧姐你收了钱,以后这件事儿你也莫要提了,梦里也不许惦记!” “摘星阁人杂事多,小姐又是个多思的性子,见了你也必要想起这遭操心事儿,惹她不快!以后我们那儿...你也不必再去了!” 原是用钱,堵她的口。 三十两银子。 正好是她辛苦攒了六年的总数。 就好好地瘫在她的眼前,触手可及。 可她,并不愿要这三十两。 那点可怜的自尊又不恰当地冒出来。 这钱,不过是沈惜怜买自己心里那点尊贵的愧意。 上等人的愧意,都是用钱可以衡量弥补的。 一点愧意,便抵得六年日夜熬碌。 她低下身子,一颗一颗捡着满地的碎银子。 松翠原本略带犹豫的眼此刻见低下的身段,也觉不耻起来,“以后见着小姐,识趣些、躲着点儿走,莫要碍贵人的眼!” 说完,便瞧着低头捡钱的桑无忧瞪上好几眼,“真是便宜你了!” 说完,轻啐一口,方恨恨地快着脚步出去,怕什么缠上自己似的。 桑无忧未曾听到一般。 只伏下身子,去够、去摸那几颗散落在柴火堆里的碎银子块儿。 被横刀截断的柴火底不乏锐利的尖刺,将她手背刺破了好几个口子她也浑然不觉,只不停地使劲儿往里摸。 终于,叫她寻了个圆满。 手心里,捧着的银子,还沾了几点斑斑血迹。 她却笑了起来。 盈盈秋子水波横起,却透着奇异的光。 一下子,便存够了离府的钱! 大颗大颗的眼泪前呼后拥,落在地上不成珍珠,反成拧着尘土的污点儿。 此时日头高照,沈卿司得了一盏长明万载玉灯,捧在手里把玩。 “看来肖大人是把侯爷作挚友的,这般价值连城的好物也舍得送给侯爷。” 沈卿司淡笑未语,只觉这玉灯触手温腻冰凉,灯身玲珑玉白,宛如女子的一截皓腕。 “去问问她知错了没,就放出来罢。” 铁林一时摸不到头脑,“侯爷让我问谁?” 还是霍刀轻轻在后用手一推,二人快速交换个眼神。 “臣这就去。” 铁林出了门还是丈二和尚,霍刀拿手肘一推他的胸膛,“往常见你机灵,反倒不如我了?” “你快别卖关子了!侯爷到底说的是谁?” 霍刀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叹一口气,方走了。 独留铁林瞠目结舌,反应过来朝着那高大的身影怒喊,“嘿你个霍刀!有种比画比画!” 霍刀一个侧眸,猛然抽出腰间环首刀。 铁林笑的眼角扯出一对炸开的褶子,“霍大哥、霍大爷,慢走!” 第十九章 可会磨墨? 金乌璀璨,帘卷西风。 待桑无忧从柴房出来,瞧见这侯府院落深沉,四方如格,碧瓦朱甍,檐牙高啄。 抬头望,晴空如洗万里蔚蓝,偶有鹰击长空,胸怀顿生思绪万千。 “姑娘回去收拾收拾,侯爷唤姑娘去伺候。” 霍刀一身戎装背身而立,不欲瞧见她禁闭多日的沧桑。 桑无忧心生温融,暖声道,“多谢霍大人。” “姑娘不必谢我,一切都是侯爷的命令。” “奴婢听不见别人,只见是霍大人放奴婢自由。”说完,一福身,远处去了。 “姑娘。” 她回身望他。 霍刀略一犹豫,搭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忍不住劝他,“侯爷是个宽宥仆人的主儿,前几个婢女也是老夫人发卖的,并非爷的意思。况我见侯爷待你,是与她人有所不同的,姑娘顺着些,没坏处。” 见她眉眼纯稚面目莹白,这些日子磋磨非但消减美丽,又添西子柔情,唯一点秋子盈盈脉脉望着自己。 瞧的他,心也乱了数。 她恍然绽出个清艳洒脱的笑。 霍刀忙落下双目,紧紧抿着唇。 “霍大哥,多谢你好意提醒。只是,以后都不需要了。” 霍刀心乱跳狂,尚未捉住她上扬的尾音,已见那一剪背影清瘦曼妙,快步朝着远处去了。 沈府有供下人沐浴的浴房,只是一般只有年节之时,才会不限热水供应。 桑无忧端着木盆进去,木盆里皆是沐浴用的劣澡豆、巾子、换洗衣物一类。 打眼一圈儿,几个火炉空空,仅一个坐着水壶,她上前一拎,还有整整一壶的热水。 终归不是所有事情都倒霉的。 此刻是昼食时候,偌大的浴房空空荡荡,她抱起水壶又兑入些冷水,探手酌温凉,微微浇背腹,又走了两遭,朝着最里间的浴房去。 温热暖暖的水,顺着她皓白的肌肤,簇簇缕缕流过。 沐浴净身静思澄,清水洗尽俗世尘。 只一洗,只觉洗去浑身躁气与污气,整个身体与净身都跟着轻盈了起来。 拿巾子绞干一头鸦发如云,垂垂溪水般坠于身前,端如雨后清荷、含露牡丹,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