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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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从烨眉头微皱,仔细听柒九说下去。 他虽看不惯费时才这般做派,却也清楚像他这种人,永远只会在意刚刚得到的东西。 像是青楼中随意结识的小妾,以费时才的癖性,恐怕不会如此长情。 “属下便细细调查那小妾几日,才知道那小妾在青楼时,因为点她的客人实在太少,她无聊之下,便配了一味花烟。” “那花烟吸之可忘尘,费时才被她哄着吸入花烟,却因此成瘾。每隔几日便要到她房中去抽花烟,不然会难受至极。” 这些琐碎之事,他往日是不会说给师从烨听的。 但他方才瞧见师从烨捏着衣角,放在鼻尖下反复嗅闻。 不知为何便让他想起费时才找不着花烟时,那焦虑不安的模样。 师从烨没说话,但脸上神情格外阴郁。 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抓住榻边龙首,用力到指节发青。 “朕知道了。”他声音沙哑,粗糙宛如砂砾,“你先下去吧。” 柒九离开后,师从烨静静坐了许久。 而后,他猛地抓住手边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 茶盏中茶水流得到处都是,师从烨却仍旧难消心中郁气。 碎裂的茶盏刺入手心,微弱的疼让他逐渐清醒。 倘若能令他安心静神的木樨香气,当真与那什么花烟相似。 那他还守着什么沧月?干脆将沧月国土拱手让给北狄好了。 无数阴郁的想法在内腑滋生,像是阴暗的藤蔓蜿蜒纠缠住心脏。 或者,他可以除去季冠灼。 斩去罪魁祸首,哪怕病发时再痛苦,也不会像是如今这般。 猛得起了一阵风,将桌案上搁置的奏疏吹落一地。 师从烨附身去捡,翻到一册时,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这是今日宋海成回府后,送过来的奏疏。因为他要先处理先前积压的公文,一直未曾打开过。 但现在…… 师从烨强压下心底的暴戾与不安,去看奏疏上的字。 点点血迹从他指尖沾染在奏疏封面上,染出几朵梅花。 但他已顾及不了那么多。 “……实在无力再担丞相重任,但如今沧月仍旧百废待兴,臣亦不愿皇上孤军奋战。魏喑成熟稳重,虽直来直往,但可堪大用;文鸢行事果决,可从旁辅助。至于探花郎其人,虽性子跳脱,但他登高望远,属实是整个沧月百年无处其二之大才。还请皇上重用此三人。” 奏疏读完,师从烨将它搁置一旁,脸上神色复杂。 李公公回来时,便瞧见地上到处都是血水。 而师从烨手边桌案,碎裂的茶杯尖端沾染着少量血痕,到处都是流出的茶水。 他急忙让宫人将地砖和桌案都收拾干净,这才将手中食盒放在桌案上。 “皇上,可是又头疼了?奴才让太医院熬制了汤药,您就喝一些吧。”他掀开食盒盖,将里面汤药拿出。 透白的瓷碗中装了满满一碗汤药,浓稠得在碗壁上挂了厚厚一层。 “太医院特地调制了配方,专门替您缓解头痛之症的。先前病情不严重……”李公公还要再劝,师从烨却已将瓷碗拿起,将其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皇上?!”李公公眼前一亮,几乎喜上眉梢。 皇上乐意喝药,这可是好事。 李公公心中清楚这些药效用不大,只是师从烨此次情况太过严重。 他也不知为何,明明前几日发作前的征兆都减轻许多,这几日情况却越发严重。 连觉都睡不安稳。 哪怕这药只是能让师从烨多睡一会儿,于他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 “朕乏了。”师从烨不耐烦道。 “奴才这就替您沐浴更衣!”李公公喜滋滋地凑到师从烨跟前,“您这病若是能完全康复,就算老奴现在就死,那也心甘情愿。” 翌日一早,季冠灼早早地便赶到宫中。 宫人早已替他准备好官服。 与传胪大典替他准备的有所不同,此次衣服明显合身许多。 也无需再刻意用腰带收紧。 换好官服后,季冠灼才站于殿外,和魏喑几人一起跟在其他官员身后入殿。 他三人虽在殿试中表现不俗,但终究只是进士,还未受封。因此三人便站在最后的角落。 太和殿内一片安静,就连呼吸声也轻不可闻,显得气氛格外压抑。 “皇上临朝——”礼官略微有些刺耳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季冠灼悄悄抬头看向上方,师从烨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那里。 他眉头紧皱,神情多有不耐。一张口,便显得声音沙哑:“今日之礼免了,拾一,将彭泉带上来!” 台下官员瞧此一幕,许多都不由得膝头一软。 这是又要杀鸡给他们这些人看啊? 长久的静默中,拾一出现在阶下,将彭泉掷在地上。 彭泉手脚皆被绳索缚起,却仍旧挣扎着往师从烨所在方向爬去,一边爬还一边苦苦哀求道:“皇上,那乔益清所言,皆是为了将微臣拉下水的攀咬之言,您千万可不能相信啊皇上!” 拾一一脚踹在他后背上,语气森冷。 “老实点。” 彭泉也是自师梦平在位时便入朝为官的老臣,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不少官员都有些不忍,微微别过脸。或是躬身看地,没有抬头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