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叶蓁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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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璎亲自选了两颗合浦南珠作饰,明珠清圆,乌发柔泽,两处相宜。 漆萤以为他大约是挑了缎子让人去缝,直到后日一早,尤青把做好的发带装在木匣中送来,才知晓是程璎那日点了灯,绣至半夜。 尤青与有荣焉道:“我们郎君聪慧,第一回绣花便绣得这么好。” 漆萤看了,鹅黄色的发带两端缀着明珠,明珠之上,绣有两只乌绒小猫,一个扑蝉,一个衔鱼,都是乌圆的模样。 “女郎喜欢吗?” “嗯。” 尤青走后,枕微飘出来道:“早知程璎这么疼妹妹,合该在来长安第一日便投奔安定公府,哪里需要在城隍祠受尽凄风苦雨。” “也不必去搬石灰了,小猫你能养一百只!” 乌圆听了这话,恼着去扑枕微的虚影。 这时尤青又折返回来道:“方才忘记说了,郎君让我告知女郎,太夫人和姨娘她们……算了,等郎君回来亲自和女郎说吧。” 枕微听他支支吾吾,便说:“你看,我猜得对不对?这安定公府里一定藏着古怪,不过你也别着急,日后总会有机会见到他们的。” “我没有着急。” 漆萤把原先的棉布条换下来,系上绸带,枕微问:“程璎既送了你发饰,你要给他回礼么?” 礼尚往来,这是枕微做人时记下的规矩。 漆萤思忖一会,从荷包中倒出些铜钱,“买支花吧。”金玉之物,买不起。 “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乌圆的旧主,那个小花贩,你去他那里买,好歹是旧相识,便宜。” 漆萤觉得言之有理。 两刻钟后,她站在巷口。 初冬时节能卖的花无非那两叁种,小花贩这里只剩了一捧黄梅,小萼琼枝,似剪绡点酥。 他正用剪子细心整理花枝,眼前蓦地出现一只雪月似的手,掌心朝上,迭着几枚钱。 “怎么是你呀!”他蹿起来。 漆萤不知他怎么反应这么大,“为何不能是我?” “没说不能是你,我是说,好久没见,还怪想你的!”小花贩咧出一颗小虎牙,诨道。 “胡言乱语。” “哈哈,逗你玩的,欸,你带乌圆来没有,我倒是真想我家猫了。” 漆萤右手抱着的那一团便是乌圆,为了防止她被冷风扑了,盖了一顶绒帽在她身上,小花贩揭开来,正是他送给漆萤的那只金眸圆瞳的小宝贝。 小猫淡淡瞥他一眼,将身一扭,埋进漆萤怀中。 “你这是何意?当初还是我给你接生的,你娘奶水不多,我喂你吃羊奶,也算是半个奶爹,你如今怎么不认我?” 小猫还是不理人。 漆萤把几枚铜钱递给小花贩,“我买两支黄梅,这些够吗?” “你再添叁文钱吧,凑个整,我把这一篮子黄梅都给你。” 那篮中大约有数十枝梅。 漆萤从荷包中数出叁枚钱币,递过去,小花贩喜笑颜开,“今日时运好,可以早些回家,再过两日天气冷些,我就不出来卖花了。” “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永宁坊。” 小花贩哎呀一声,他知道永宁坊是金银窝,坊内尽是些公侯府邸,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漆萤是哪家的女侍,于是问道:“那你在哪家当差?” “安定公府。” “那可真好,在高门贵府里,仅仅只做个莳花小匠,也比在外面风吹雨打的好。” 小花贩露出些艳羡之意。 “你想去吗?” “啊?”小花贩先是惊喜,不过那笑意只在他嘴角昙花一现,隐去了。“还是不去了,我要在家中照看兄长,离得远不大方便,不过多谢你关心。” “照看?” “我兄长体弱多病,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我得多顾着家些。” 两人又闲叙一会,小花贩抬头看看日色,天霁云微,好风日暖,弯着眉眼道:“今日我想早些回去,买些羊肉给阿兄炖汤喝,羊肉温补,到了冬天下雪时,阿兄的身子不会那么难捱。” 又问道:“你府上有贵人要黄梅?” 漆萤道是,小花贩笑语盈盈:“亏得我在这儿,若不然你哪里能寻到这样好的梅枝,花苞尽是开的,颜色也漂亮。若是旁人那里买的,拿回去说不准要挨顿骂。” 他收了扁担要走,偏生又有疑问冒出来,“公府里的主子脾性如何?平日会骂人么?” “他很好。” “哦,那便好。” “那我走啦!日后有缘再见。” 小花贩带着扁担走了,街上行人渐渐变多,那道影子如游鱼入溪,倏而远去。 “这小郎心思怪干净,我记得上回在县衙里,他还告诉县吏你离开过巷子,现在你们倒是一笑泯恩仇。” “不算恩仇。” 她确实离开过巷子,他只是单纯了些,并不是故意诬赖她。 “待会我们去哪儿?安定公府里冷清清的,好容易出来一趟,何不逛一程?” “先把花送回去。” 她带着一鬼一猫一篮花,不大方便。 - 花和猫都留在了公府。 出来之后,漆萤带着枕微往东市去了。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买香烛。” 枕微的魂魄还未修养好,盛不住鬼息,用香烛温养会好许多,这两日忘了给她上香,影子已经淡得要融化了。 藏在街角的一间不起眼的店铺,漆萤进去时,堂倌在用澄纸裹香烛,十支并两排,裹为一包,整整齐齐码在柜台上。 漆萤要了两包,付好钱出门,没见着枕微的影子,一转身,这女鬼正在神龛前吸得陶醉,大约是饿坏了,没注意到她已经离开了香烛店。 漆萤只好折返回去,却忽地看见那堂倌身后似乎站了一个少年小郎,只是还未看清长相,他便很快地躲进了柜子里。 堂倌却对此视之不见。 屋中燃有香烛,所以那也许不是人,而是一只来吸食香火的小鬼。 能在白日现身的,不寻常的鬼。 “我要一百支香烛。” 柜台上码放的只有六包,显然不够,堂倌只好道:“女郎且稍等,我去后面再拿些来。” 漆萤旋即走到柜台后,把那小郎揪了出来。 “怎么是你?” “姐姐,好巧,又见面了。” - 枕微还在吞食香火。 谷雨唤道:“该走了,冯女郎。” “好……欸,怎么是你这小鬼?你怎会在这儿?漆萤去哪里了?” “姐姐在外面,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说话。” 叁人贴着坊墙并肩坐在一处,枕微问:“小鬼,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是一直在城隍祠吗?” “城隍祠被其他的鬼占了去。” “什么鬼?” “一只被斩首的鬼,他生前乃是恶贼,曾屠尽一家五口,前两年被斩首的,那人凶神恶煞,我不敢与他争,便到这里来了。” “哦……长安城内四处都有天师,你怎么光天化日便出来,不怕被捉了么?” “到晚上香烛铺子都关了,我上哪里去?冯女郎没听过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听过。” 枕微没什么可问的了,漆萤也不在意他为何出现在这里,正要分别,谷雨忽道:“姐姐,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前两日,我好像看见周女郎了。” 周女郎,周慈音。 “在何处?” “梵定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