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行的怀疑
早晨的云江,空气湿冷。 夜里的雨还没完全散去,阳台上堆着细碎的水珠,天色灰白。 寒襄星起得比往常早,煮粥、切水果,一切都井然有序。 厨房的窗半开着,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煤气火苗微微摇晃。 她用手挡了一下火,手背被热气烫得一阵红。 没多久,李见行从卧室出来。 他穿着衬衫,袖口挽到手臂中段,头发还湿着。 “今天不用早去学校?” “要去,”她语气平平,“昨天的讲座有些后续要处理。” “昨晚的讲座,新闻上有报道。”他随口说着,从餐桌拿起手机,“你和那位主讲博士也上了镜头。” 寒襄星一怔,手里的勺子轻轻停住。 他把手机放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一张讲座现场的照片。 她坐在第一排,正抬头看台上的阮至深。 光从她身侧照过去,她神情专注,几乎带着某种无法掩饰的温柔。 李见行看着她:“你认识他?” 她垂下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以前认识。” “以前?” “嗯,老同事。” 她的语调平静,但避开了他的目光。 那种微妙的回避让空气生出一层透明的壁障。 李见行放下手机,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粥。 “原来是老同事。”他顿了顿,笑意不深,“那看来这讲座挺有缘分的。” “是啊,”她回应,“挺巧的。” 两人沉默。 粥的热气在空气中弥漫,窗外传来汽车发动的低鸣声。 李见行把碗放下,手指轻敲桌面。 “你昨天回家晚。” “活动拖得久。” “没一起吃晚饭?” “有茶歇。” 问与答之间,语调都温和得近乎礼貌。 只是温度已经不再对等。 ? 离开家时,寒襄星在门口穿鞋。 他站在玄关看着她,忽然道:“襄星。” “嗯?” “你是不是在回避我?” 那一瞬间,她的动作停住。 鞋带悬在半空。 她回过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逃开的笃定。 “你最近看起来……不像你自己。”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可能是太忙了。” “忙,也不会变得这么安静。”他语气更低,“你以前,总愿意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轻轻把鞋带系紧,声音几乎听不见:“我们都在变。” 门开了,风灌进来,她走出去。 李见行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才慢慢关上门。 屋子重新归于安静。 他走回餐桌,拿起手机,再次打开那张新闻照片。 画面里,寒襄星的表情温柔专注,而她看向的方向——不是镜头。 ? 下午,寒襄星在办公室里批改学生作业。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斜斜打进来,照亮她发梢。 她看着那堆文件,却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脑子里反复浮现的,是早晨那句—— “你是不是在回避我?” 其实她知道答案。 自从昨晚离开讲座,她的心就一直不安。 那种不安不是动荡,而是被重新触动的记忆在翻涌。 她清楚自己不能让情绪外溢—— 但李见行的敏感,总能察觉一丝异样。 桌上放着一杯凉茶。她端起时,茶已经凉透。 她叹了口气,把文件放下。 那叹息带着一种无声的疲惫。 ? 傍晚,她回家。 门刚打开,客厅的灯已经亮着。 李见行坐在沙发上,笔挺的姿势,正翻着一本书。 听到动静,他抬头,神情平静:“回来了。” “嗯。” “今天也挺晚。” “学校开了个会。” 她放下包。 他合上书,语气温和:“襄星,我不是不信任你。” “我知道。” “只是,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客气。” 她沉默。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为她拨了一下额前的发。 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僵了僵。 “你对他,还有感觉吗?” 那句话来得轻,却像针一样。 她的呼吸几乎停了。 他看着她,目光平静得近乎悲哀。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她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几秒,她才低声道:“见行,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 两人都没再说话。 空气静到连时钟的滴答声都格外刺耳。 他最终叹了口气,后退一步。 “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进了书房。 门关上的那一刻,寒襄星靠在墙边,闭上眼。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孤独感—— 那种孤独,不是因为被怀疑, 而是因为,她真的在回避。 ? 夜深,书房的灯还亮着。 李见行坐在桌前,手里握着那张新闻照片。 他盯着照片上那对不经意的目光交汇, 指尖在纸上摩挲。 他忽然笑了,笑容却有点冷。 “原来,人心也有恒温。” 他说完,轻轻把照片放进抽屉。 ? 寒襄星躺在床上,失眠。 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 她看着天花板的影子一点点晃动。 脑海里,李见行的神情与阮至深的目光交迭在一起。 她知道,一场风暴,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 ?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