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那天她冷静到?把所有人吃的亏都填上了。 今天,冰棍在加速融化,一道道淌进?心脏里,她的心跳蠢蠢欲动着想要加快。 “我?。”谢安青说。 陈礼看着她:“什么?” 谢安青:“我?欺负我?。” 陈礼:“……” 她刚刚欠缺思考了。 看到?谢安青跑得弯腰大喘,大汗淋漓那幕,她只想着这种发泄方式太接近自虐了,可又提供不了她快捷有效不伤身体?的其他办法,便习惯性的用她那些丰富的经验提问她逗她。 她以为谢安青肯定不会坦诚作答,毕竟这是她藏在心里的秘密,那她就有的是方案将这个话题朝其他方向展开,然后?不动声色哄一哄她。 可她竟然承认了。 人对自己的阴暗面总是下意?识难以启齿,尤其是谢安青这种擅长内耗和自损的,可她就这么承认了。 陈礼措手不及,脑子飞快转动,思考半天也只想到?一句无关?痛痒的,“那我?可要下不去手了。” 谢安青心跳挤压着胸骨,微微有一点难受,同时,她也在被扩张,以前不会说的话不知不觉被送到?喉咙口。她回视着陈礼,说:“陈老师想打退堂鼓?” 陈礼挑眉,稀罕地瞧着突然学会贫嘴的某位书记。 她的目光太直了,墨色瞳孔有夜色衬托,更显得深,从逆着光的方向看过来,莫名地,让人心慌。 陈礼被月亮围拢,无处躲避,连覆在谢安青身上的影子都在某一个瞬间?变得一览无余。她脑子里“叮”一声响,像尽忠职守的警钟,把后?话敲回去,注视着她牵起嘴角,刷起笑,说:“对。” 退堂鼓响起,电影散场,老人弯腰提起板凳,孩子背着翅膀依依不舍,寂静散落于所有隐蔽的角落,没有灯,花草虫鱼不再说话。 谢安青把化了的冰棍抿进?嘴里,没完全跳起来的心脏沉下来,开始接受黑夜又一轮的审判。 她开着窗,坐在灯下刻章——新捡的一块石头,质地坚硬,没磨的刻刀划上去只能留下一道很浅的痕迹,谢安青用拇指抹了抹,加重力道。 下一秒,刀子陡然侧滑,从她左手食指上扫掉一块皮,血迅速往出冒。 ———— 周日应该是阴雨天,陈礼睁眼就看到?了几乎压到?窗边的乌云,死气沉沉的,让人通体?不适。陈礼把头发盘了,露出脖颈,而?后?挑了身没有任何束缚感的居家服穿上,略微抵消天气带来的压抑感。 现在是早上七点,谢安青应该在做饭…… 厨房没人。 陈礼快速抬头看向二楼。 她刚刚出门?的动静不算小,还顺手把南面的窗户关?了,怕晚点雨下进?来,谢安青只要不是睡死过去,肯定听得见旧窗户开合的吱呀声。 但厨房没人,二楼没有一点动静。 陈礼折了步子上楼。 谢安青的床铺意?料之中?没有动过的迹象,桌上石头、石屑、刻刀乱扔,还有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 陈礼心往下坠,想回房间?拿手机,给?谢安青打电话。 视线经过枕头,陈礼的心脏彻底沉入谷底。 谢安青没拿手机。 陈礼印象中?哪个“三下乡”的大学生说村干部没有周六周末,随时有事随时解决,谢安青又是其中?极为恪尽职守的,她怎么会不带手机? 陈礼结合她最近的状态,没办法不把事情往坏处想。她本能想去找谢筠,问她知不知道谢安青可能去了哪里。 走到?楼下,这个念头被打消了。 昨晚去树下等谢安青之前,她先遇到?过谢筠——愁眉不展,忐忑不安,陈礼已知她和谢安青关?系不错,那看到?她止步不前,只敢站在不会被谢安青发现的地方注视着她时,这个行为就显得格外反常。 陈礼上前:“谢支书,放不方便聊几分钟?” 谢筠猝然回神似的咬了一下牙齿,快速调整状态:“聊什么?” 陈礼:“谢安青。” 谢筠:“……聊她什么?” 不能探听她的秘密,揭开她的伤疤,那—— “这么多年了,你们就没有试着帮她忘记?”陈礼说。 谢筠惊讶于她话里透露的信息——她知道谢安青的事。 陈礼补充:“我?只听是偶然听到?过一句,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筠似乎松了口气,但仍然对突然出现的陈礼保持警惕。 陈礼:“我?没什么恶意?,只是发现她这几天的压力好像很大,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谢筠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嘴唇张开又闭合,很久才说:“怎么没试,村里所有知情的人都在保护她,不提起,不表露,不对她特殊对待。我?们……” “你们不提起,不表露就是对她最大的特殊对待。”陈礼打断,说:“反向的。” 谢筠目露错愕。 陈礼说:“我?说话直接,别嫌难听。她会逃避到?今天还没有半点改善,你们可能是帮凶。” 谢筠面色发白,嘴唇颤抖:“我?们只是她怕一直被提醒。” 陈礼:“让她原地踏步就是好?” 谢筠哑口无言。 陈礼看了眼咬着冰棍往过走的谢安青,放低声音:“谢支书,你们关?心则乱,而?我?旁观者清。在我?看来,对有些人,有些事,有时候触底了才能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