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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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昼刚才招招狠辣,现在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他应该身上都是伤口,很狼狈。 他下意识看了眼裴朝朝。 这一下,正和裴朝朝对上视线。 裴朝朝这时候也看着他,能把他的狼狈都收入眼底—— 她离得近,所以他能从她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能看见他胸前和脖颈上有伤口在裂开,血无声淌落脖颈,或是无声渗入衣料。 赵息突然感觉到烦躁,将脖子上的血珠蹭掉:“你先出去。” 他话音一落。 裴朝朝眼梢抬了下,倒也没说什么,起身就往外走了。 很听话,不像她。 虽然她失忆了,但她的本性是恶劣,是挑衅,是不服从。 但眼下, 怎么让她走她就走? 赵息烛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听话,脸色又沉下来一点,向来风流含情喜怒难辨的眼睛里透着点儿冷,但也就是盯着她的背影没出声。他就这样看她往外走,这件偏殿很大,即使是偏殿,但也有寝房、书房、正厅,以及浴房。整间偏殿的出口在正厅,从床这边要往左手边一直走,穿过书房才能到正厅。 裴朝朝就往那边走,微微一转身,赵息烛的视线就被床幔给挡住了。 看不清她背影,但能听见她离开的、渐远的脚步声。 她出去了,会不会碰见从昼? 从昼这贱人,也说不准到底是要找她报剜眼仇,还是余情未了。 从昼那魔头本性就贱,被她剜了眼睛还爱着她,看见她就上赶着勾引她。毕竟当年,从昼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裴朝朝取的,昼和朝同意,从昼从昼,从的谁?这骚屌子不要脸,用名字表心意,不知廉耻。 又或者从昼就是来报仇的,要剜她眼睛。 赵息烛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真恨她,觉得她干脆走出去遇见从昼算了,她现在也没记忆,遇见从昼也认不出来,没防备心,说不准被从昼报复了,剜了眼,还要回来找他这个“夫君”哭呢。 她都失忆了。 他想。 但想到这,越想,越是面沉如水,又出声问她:“你去哪?” 裴朝朝好像已经走到书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他声音,没回答。 赵息烛看她不回答,那种烦躁感好像一瞬间都要烧起来了,他忍不住,直接站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走到书房果然看见她还在往前走,他三两步过去,抬手拽住她:“别走了,回来。你又没地方去。” 这话一落, 也就在这时,裴朝朝走到置物架前,置物架上摆着几瓶伤药。 她把伤药拿起来,顺势转过身,然后一抬手把他衣服扯开,慢条斯笑道:“我没要走啊。” 赵息烛愣了下。 与此同时, 裴朝朝打开伤药罐子,指尖沾了一点药膏:“我来拿伤药帮你上药而已。” 她突然凑近,弯着眉眼问:“怎么,你怕我走了?” 她眼睛很漂亮,是有攻击性的漂亮,带着点邪气。 这样笑起来就显得很狡黠,有点坏,眼睛也很亮,像夜里火光。 赵息烛垂下眼,落入她眼底,下一秒,他像被烫到,迅速挪开视线,腰背不由自主绷紧了些,也不知道这种紧张从哪来。 他喉头滚动了下,没说话。 好在裴朝朝像是随意一说,也没要他回答。 她指尖触碰到他胸膛上的伤口,感觉到他身体紧绷,像拉满了的弓,甚至随着她的动作,开始微微发抖。她说是上药,但实际上力道很重,与其说是帮他,不如说是在敷衍地玩弄,指尖带着伤药,直接捯进他伤口里,把他伤口撕得更开了。 有点疼。 但她指尖是冰的,镇压了撕开伤口的痛意,反而带来一种陌生的感受。 赵息烛手指掐紧,感觉自己好像出汗了,他盯着她,半晌按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他这时候又端起了平时懒散的架子,身体紧绷,但至少语气听起来挺漫不经心。 他垂下眼,依旧没正视她的目光,然后拿过药膏。 其实可以用灵力迅速治愈一些伤口,但谁也没这样做,他给自己抹药膏:“怎么想到要帮我上药?” 裴朝朝听他这么说,也玩够了,就没再把药膏拿回来,而是看他自己上药。 等他上完药,她回答他的问题:“总感觉帮自己夫君上药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 这话一落。 赵息烛抬眼看她。 心跳错拍,但他目光安静,慢条斯:“不过?” 裴朝朝说:“不过我还是感觉很奇怪,好像这种行为很陌生,一点熟悉感都没有。” 赵息烛眼睫颤动了下。 他没和她对视,语气平稳:“你当然不熟悉。以前都是我伺候你,你熟悉什么?” 这话半真半假,伺候她是真的,给她梳头,背着她走过天界各处,但也假,因为以前本也不是夫妻关系,为敌这些年恨她恨得要死,刚才还在想不如让她出去被从昼挖了眼睛算了。真话是真,但落脚在假话生成的土壤上,就显得虚幻。 然而这份虚幻,又因为真假参半,变得真假难辨。 赵息烛有一瞬觉得这一整句话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