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听尤安说，山姆之前是个工匠，罪名是行骗。他会手工制作一些小摆件，做旧后当成古董卖给人傻钱多的贵族子嗣。

    还会利用特殊颜粉处理普通的矿石，当成稀有魔力矿石卖给利欲熏心的大商人。

    最重要的是，山姆从不坑骗穷困的人。相反，他还将自己的技艺教授给吃不上饭的可怜孩子，然后把孩子们放到大城市中心地段去。

    维加通过观察确认，这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

    女巫很少和周围的士兵们闲聊，所以山姆也不凑上来套近乎。他似乎看出女巫想要寻找某种特性的人，所以拼了命去表现。

    这点从他砍下的树木都堆在维加脚下，而不是堆在距离大门最近的地方就能看出来了。

    即便饿成那样，他也依旧要多走一段路程，把“成绩”摆在决定者面前。

    没想到一个小小农场，还卧虎藏龙的。

    人选定下来后，维加便拟定了三人的工作时间和要求。

    农场原本每天两顿饭，现在经由女巫敲定，改成了一日三餐。

    又是一阵冲破天际的欢呼。

    有的士兵甚至将帽子也一齐扔上天空。

    而三人原本田地里的工作，则安排给了别的人。

    给大公爵上交的作物又运走了很多，大量的田地都慢慢空出来了。闲下来的罪民有愿意帮忙的，可以额外获得一份“加餐”。

    维加想的很明白，这只是暂时的。

    等到她彻底解决霍根后，就要用真正的工资来买罪民们的劳动力。

    她不想称呼这群人为”罪民”，这只是一群可怜的人。

    最后，女巫敲定了“清洗规定”。

    “由于厨房的重要性，为了明年这个时候农场不变成空城，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农场里的各位都要洗手洗脸，一天两次；每个魔法周都必须保证洗一次干净的澡，必须用软肥皂。尤其是厨房工作的各位，每次进厨房必须洗手。”

    大家对此毫无异义。

    昆悄悄靠向堂兄，“哥哥，我怎么觉得女巫小姐才是农场真正的负责人呢？你瞧她，多厉害啊！大家都很乐意听她的话！我也乐意！”

    尤安的视线长久停留在那道挺直的身影上，他的女巫小姐从不弯下脊背。

    如果这样的人都不配带领他们前行，那什么样的人才配？

    午餐是鱼汤加面片。

    鱼是从河里捞上来的，十来条小白鱼肥嫩嫩的。清理干净后用油煎至两面金黄，之后加入爆炒过的洋葱蘑菇丁，加水煮开。

    用盐和罗勒叶调味，等炖的差不多了，扔进混合面粉擀出来的面皮。

    出锅前撒一把小葱。

    香味横飘进森林，乌鸦们“呱呱”盘旋在农场上空，久久不愿离去。

    味道太香，还能吃饱。不少罪民都捧着碗惶惶然，生怕这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顿。

    直至女巫不停确认“以后还有，每天都会有”时，这些可怜人才真正从恐惧的状态中走出来。

    他们不停地给女巫小姐磕头，最后维加不得不躲回牢房才避免罪民们额头被磕烂的结局。

    晚餐吃的是中午剩下的。

    没办法，厨房三人组已经许久没有像个人似的工作了，他们一开始畏畏缩缩略显怯懦，需要时间适应。

    为了让他们更加快速上手，也为了自己的肚子，维加赶制出了一份食谱，材料全都是农场里拥有的。

    虽然看着还不错，但是吧……没有肉，也没有蛋白质。

    “任重而道远啊。”

    更重要的事还在后头，她迫切需要尽快解决掉手腕上的抑魔镣铐，探究巫师的骨粉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魔力植物成活。

    这个设定也有可能被其他巫师发现，她不能让这个世界滑向让人毛骨悚然的方向

    “只是在那之前……”看着花盆里欣欣向荣的月光甜菜，维加认真思考着，“批量种植必须提上日程，否则未来的一切都只是空谈，我谁也救不了，包括我自己，所以——我需要一个绝对隐蔽安全的区域，顺便感谢克拉克先生为人类进步做出的贡献。”

    那就明天解决掉这件事吧。

    今天霍根已经被美食彻底征服了，他吃下去的每一口都毫不犹豫。

    时机已然成熟。

    可没想到的是，女巫还没动手，霍根先等不及了。

    第二天一大早，维加就被嘈杂声吵醒。

    有人在疯狂捶门，“醒一醒！快点醒一醒！你不是要救那些罪民吗？！快点起来！他们就要被害死了！”

    灵魂还沉浸在深眠中的维加懵逼又茫然，不是，她记得锁在门外啊……

    第23章

    敲门的人是阿斯提亚，敲门是因为看守们同样睡着了。

    等女孩的声音刺破晨雾时，伦农才和同伴手忙脚乱从旁边的仓库里爬出来。

    打开锁，阿斯提亚冲了进去。

    她明明很急，可当真正直面女巫时，她又突然刹住脚步，撇开了头。

    “出事了，”阿斯提亚语气硬邦邦地说道，“那个叫霍根的人渣要把罪民们带出去，他要用他们钓野猪！哥哥说那些人会死的！”

    维加拧起眉，“钓野猪？”

    “钓野猪？”跟进来的伦农惊呼，看着女巫小姐疑惑的目光，他连忙解释道，“森林里有一种野猪名叫尖刺野猪，身上长着比豪猪还坚硬的刺。喜欢生食，容易被血腥味吸引，攻击力极强。不过肉又厚又美味，队长……队长非常喜欢吃。之前也去森林里钓、钓过……就是……就是……”

    伦农越说声音越小，不过维加已经听明白了。

    她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边穿鞋子边往外奔。

    奔到一半，女巫突然折返回来，“霍根是用罪民们钓野猪么？”

    “是、是的……”伦农深吸一口气，“上个魔法月因为钓野猪，死了两个罪民……”

    “出去等我。“女巫把两人直接推了出去，关门，过了几秒后才出来。

    她跑得很快，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霍根已经将人带走了，剩下的士兵无措地望着她。

    “我们尝试拦过，”其中一个说，“可队长根本不听，因为我们反驳了他，他还非常愤怒，不仅恶狠狠训斥了我们，还罚掉了我们下个魔法月的工钱。我们……我们……”

    “没事，“维加给了一个令他们安心的眼神，“他不发，我来发。”

    她需要人。

    在落后的封建时代，人才是第一生产力，有人才有机会。

    单打独斗永远没办法冲破牢笼，就算有魔法也是一样。

    听见这句话，不仅是士兵们，连跟上来的阿斯提亚都愣住了。

    “现在，带我去，”维加迈开腿，“他们从哪边走了？”

    钓野猪，顾名思义，将人钓在树上，划出伤口，用血腥味吸引尖刺野猪的出现。

    钓饵越多，吸引的速度越快。

    树上吊下来三个人，全都是脚尖点地，小腿被割开两道狰狞的口子。

    他们惶恐不安地蹬着腿，地面上的落叶被划出一道道痕迹。

    霍根懒洋洋坐在不远处的树上。

    他是真的馋了，昨天的美食更是让他味蕾大开。

    用蔬菜都已经那么好吃了，如果是肉呢？女巫一定会给他大大的惊喜吧？

    除了野猪，在搞点别的回去也行，兔子或者鹿。

    对了！霍根兴奋地想到，听说蝰蛇的味道也非常不错！就是那东西有点凶，不太好抓。不过这倒也没事，大不了再叫两个罪民过来，反正收获季马上就结束了，大公爵至少半年不需要他们上交作物。

    新的罪民会在春天来临时送来，劳动力完全不用担心，死了再换人就是了。

    只是为什么女巫要让他们洗澡？简直多此一举！

    霍根决定回去了一定要好好警告一下那个女人，别太骄傲了，他赋予了女巫权利和一定限度的自由，就代表他一样能够收回来。

    谁是主人，女巫必须分清。

    尤安就半蹲在霍根身边——胆小的队长从不敢独自一人呆在森林里，最厉害的士兵自然要负责保护他。

    只是稀疏的树影恰巧遮挡住了士兵的面庞，霍根没有看见年轻人眼底涌动的情绪。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微弱的震动，似乎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在快速接近。

    霍根精神一振，“来了！”

    尤安瞬间攥紧手中的剑，脊背微微弯曲，眼睛豹子似的盯着地下。

    “轰——”

    随着一颗小树被拦腰撞断，长相凶恶的尖刺野猪也随之出现！

    它身上的尖刺犹如恶鬼的牙，光是远远看去就会让胆小的人尿了裤子，更何况它正甩着脑袋疯狂袭击而来？！

    三名被吊起的罪民当即被吓到呆滞，有一个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尤安和对面树上的费迪南德对视一眼，双腿弯曲，刚准备往下跳时，他身下的灌木丛里突然传出急促地响动。

    紧接着，被血腥味吸引的尖刺野猪猛地停住了！

    流淌着奇怪粘液的猪鼻子不断在空中嗅着什么，硕大的脑袋慢慢转了方向。

    “搞什么东西？”霍根扒住树杈，难以置信，“它怎么了？等等！这是什么味儿？她在这里干什么？！”

    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尤安举目远眺，随即瞳孔骤缩！

    就在距离他不远的灌木丛里，一头黑发的女巫正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她手里握着紫色小块的东西，暗红的汁液正顺着她苍白的指尖往下滴。

    那东西尤安太熟悉了，是切块的月光甜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