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稍作停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身旁的落叶,眸中透着几分随意与不羁:“相较前面所说,我倒是更期望告老还乡。” “……” “说什么告老还乡?”莫忱瞥了他一眼。 “你年纪轻轻,要告老还乡也该是我才对,估摸宫里那位还指望你为他戍守这边疆呢……” 他的话戛然而止,侧身看了眼陆淮,见他面色平静如水,才暗暗松了口气。 陆家常年镇守边关,代代相传,且一代更比一代昌盛,到了陆淮这一代,皇帝已然心生焦虑。 功高震主,这是自古以来的帝王心术,哪个皇帝能不猜忌? 陆淮轻轻把玩着手中的落叶,那片枯黄的叶子在他指尖轻轻旋转,思绪仿佛随着落叶的转动而飘远。 “恐怕现今皇上已经在寻思着如何收回兵权了吧。” 一阵微风拂过,叶子挣脱了他的手指,晃晃悠悠地向着远方飘去。 他起身望向远方,目光深邃,仿若在沉思着什么。 天空中一只鸟飞过,留下一道黑影。 太阳缓缓西沉,晚霞渐次落下,将整个天际染得通红,陆淮的身影在晚霞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清晰。 “距离京城不远了吧?”莫忱也随他站起身来,面色凝重,与他一同望向前方——京城的方向。 两人望着远方的落日,心中各有所思,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拂着他们的衣角,却并不能吹散他们心中的迷茫。 这一刻,他们仿佛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陆淮点头,利落收拾行李,翻身上马,继续前往那未知的前路。 晚霞的色泽愈发浓郁,映照在这位继续前行的将军身上。 此时的京城。 “陆淮还有多久抵达?”一位身着明黄色衣衫,闭着眼睛撑着头的男子随口问道。 “回陛下,大约还有五日便能抵达京城。” 男子睁开双眼,眸中掠过一丝冷冽之光,面色阴沉道:“交付于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陛下放心,办得妥妥当当。” “如此甚好。”男子冷笑一声。 “他定会喜欢朕送给他的‘惊喜’。” 五日后,京城,金江台处。 午时已过,阳光洒落,璀璨而热烈。 皇帝李晟与几位重臣早早便在此等候,身后的士兵们手持长枪,英姿飒爽,在璀璨的朝阳下整齐列队。 片刻之后,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只见一人身着锃亮铠甲,身后的红色披风随风烈烈舞动,从远处骑马如闪电般飞奔而来,其英姿飒爽,气势如虹。 来人正是陆淮,他一马当先冲在前方。 若不是他身后飘扬的军旗彰显着凯旋的荣耀,这般场面几乎让人误以为是兵临城下的逼宫之势。 “吁——” 随着一声悠长而响亮的马嘶,陆淮利落地飞身下马,在距离李晟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李晟面带笑容,一步步靠近他。 陆淮却始终低垂着头,正色道:“臣,幸不辱命,只是臣在路上因些事务耽搁了一些时间,望陛下恕罪。” “爱卿快快请起,爱卿立下如此大功,朕怎会怪罪与你。”李晟笑着说道:“朕已为爱卿准备了庆功宴,与文武百官一起为爱卿庆祝。” 话落,陆淮仿若未闻,依旧纹丝不动地跪在原地。 李晟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他凝视着陆淮,缓缓问道:“爱卿这是何意”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可忤逆的威严,仿佛在警告着陆淮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之事。 李晟身后身着暗红色官服的人也不自觉地渐渐握紧了拳头,目光紧紧盯着陆淮。 只见陆淮缓缓抬起头来,恭敬地行礼,沉声道:“陛下,请允许臣回府为臣的兄长和父母上炷香。” 李晟听后,微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准。” “谢陛下。”陆淮起身,抬眼间,正巧与李晟身后那人的目光交汇,他微微仰头,冲身后之人一笑。 那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陆淮会对他露出这般笑容。 “卓大人近来可好?” 卓祁,字知安。 卓祁转身的动作一顿,微微侧头:“有劳将军挂心,本官无事。”话落转身离去,再未给陆淮开口的机会。 周围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未言语,但陆淮明显看出卓祁在笑,只有一刹那。 他们的缘分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这得从六年前说起。 六年前,敌国悍然来犯,陆淮的兄长陆江奉命出征,奈何在战场上遭敌军阴险偷袭,不幸丧命,甚至尸首无存。 父母早逝,自小便是哥哥将他拉扯长大,身为平定侯府二公子的他不得不接替兄长的位置,担起家国大任。 当时的他年仅十六岁,挂帅出征。 兄长的离去使陆淮悲痛欲绝,但肩上沉重的责任迫使他不得不振作起来,长兄如父,身在边疆的他注定无法为兄长守孝。 这场仗一打便是三年,孝期已过,陆淮继承兄长陆江的爵位,被封为镇远大将军,入朝听政。 自此,便结识了同为朝廷官员的卓祁。也是从那时起,两人时常在朝堂之上因为政见不合而激烈争吵。 说起卓祁,陆淮对他的家事也略知一二,只晓得在他年幼之时,母亲病逝,父亲续弦,续弦的孙夫人对他颇为不善,在景伯府中,几乎没有他的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