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华彩 第3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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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 那是一柄小匕首,血迹染了半只匕首。 薛白对比了一下,目光移向别处,观察起薛灵的脖颈、手脚、口鼻。 他鼻腔里有水? 刘景道:“昨夜下了大雨,他受伤之后挣扎着爬过门槛,想要求助,倒在门外死了,雨水溅入了口鼻之中。” “有人亲眼看到他爬出去了? “没有,那些无赖已经跑光了,昨夜雨下得太大了,村子里也没人听到薛灵的呼救。” “那是否有可能,有人趁着薛灵受伤再捂死了他?” 王之咸只好道:“再让仵作验尸便是。” “可否带我去现场看看? “好……” 薛白出了长安县衙,正要翻身上马,远远却见到一名女子跌跌撞撞往这边走来。 他遂牵着马大步上前,一把扶住她。 “受伤了” “挨了两刀,皮外伤。”皎奴狠狠瞪了薛白一眼,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该是淋了雨又被晒干,看起来很是狼狈。 “我先带你去医馆。” 我敷过上好的金创药了。”皎奴道:“我还有事要说…… 薛白不管,直接将她推上马背,带着她策马而去,方才问道:“出了何事?” “我杀了薛灵。” “怎么回事? “十七娘让我看望薛三娘,正好那老狗过来了。我退到院中,让他们父女说话,隔着窗见老狗趁薛三娘不注意,偷了她的金首饰,我便缀上去。” “你怎不说出来。” 皎奴道:“还说什么说,这老狗出言不逊,当我是你的婢女,说要把我卖了换钱。 我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他,装成债主杀的。” “然后呢?” “薛七郎一直跟着那老狗,我一直跟出长安,都没找到机会。只好等到夜里摸进薛灵屋里刺死了他,没想到他还有一群无赖同伴,砍了我两刀,捉了薛七郎。夜里雨大, 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破庙避雨裹伤,歇到白天,想去救回薛七郎,却听说官府已经定案了,过来看看。” 薛白问道:“那一刀是你捅的?” “是。” “仗着自己是右相府的人是吧?”薛白问道:“那些无赖们武功不错?” “还行,主要是人多。” “你有听到他们说话吗? “没有。”皎奴问道:“怎么了? “他们未必是薛灵的朋友,也有可能是债主。” 薛白也不着急,一路将皎奴带到医馆,之后看了看天色,先往金吾卫而去。 杜宅。 红绸高挂的庭院已经聚满了宾客,中门大开,唱名声此起彼伏。 “颖川郡公,崇玄馆大学士,吏部尚书……左相陈公,到!” 杜有邻连忙赶出大门外,恭迎了陈希烈。 这是今日最尊贵的宾客了,虽然杜家也邀请了更有实权的左金吾卫大将军薛徽,但对方明确表态不会来。 “可喜可贺啊。” 陈希烈脸上满是笑意,心里却十分后悔。他之所以来,本意是想与薛白亲近,却万万没想到,转眼之眼他已经与薛白太过亲近了。 但等落了座,四下一看,不见薛白,陈希烈偏又问道:“怎不见状元郎?听闻他与令郎最是交好。” “他有些公务,一会就来。” “看看,这校书郎比我们都忙。” 陈希烈只稍坐了一会,已听到另一边有宾客正在小声议论。 “我来时得知昨夜出了一桩大命案,城外已传开了。” “嗯,薛家子弑父了……” “那新娘该服丧吧?这喜酒还喝得成吗?” 陈希烈消息竟比这些人还慢,但他早察觉到杜有邻神色有异,连忙招过一个随从去打听了一番。 之后,他赶紧把杜有邻招到一边,低声道:“你与老夫说,这婚事你还敢办?” “回左相,得办啊。” “糊涂!”陈希烈摇头不已,道:“出了这等事,老夫劝你尽快停下。” “事已至此,还请左相当不知如何?” 陈希烈才不愿再沾染这些麻烦,匆匆道:“你自考虑。老夫还有公务,特来送了礼,这便要告辞了。” 他一刻都不敢多待,连忙带人往外走去。 如此一来,议论声更是止都止不住。 左相怎都坐下了还走? “看来足真的了,真是出了那等孽事?” “造孽啊。” “婚礼该是办不成了,连左相都走了。” 陈希烈或许还不如别来,他却不管自己这一来一去给杜宅中的宾客带来了多大的惶恐。 然而,赶出中门,迎面却见一队人大步赶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气势不凡。 见了对方,陈希列不由一愣。 “左相有礼了……兀那门房,看什么看?!宾客来了,怎么不唱名?不认得老夫吗? “这?” 还是管事全瑞亲自赶出来,高声唱名。 “金紫光禄大夫、太子詹事……左金吾卫大将军,薛公,到!” “哈哈哈哈。” 薛徽大笑,迎上匆匆赶过来的杜有邻,一把拍在其肩上。 “亲家公莫要多礼,往后你我是姻亲,还得多多走动才是。来看看,我来送嫁妆” “呜!” 一声唢呐大作。 杜有邻被薛徽推了一把,向长街那边看去,只见一队力夫正扛着大红箱子晃晃悠悠地往这边走来。 “这是?” “都说了,嫁妆!” 薛徽也不理会陈希烈,揽着杜有邻便往里走。 “杜公勿要介意,我是性情中人,可知我最欣赏杜家哪一点?危难关头不抛弃朋友,有我们军伍之人的义气!” “是,是。” “都看我伯父做甚?!” 薛徽身后,右威卫中郎将薛畅迈着嚣张的步伐,狠狠地瞪向院中的宾客,喝道“大喜的日子,还不把喜乐唱起来?!” 一时之间,喜乐大作。 宾客们再无一人敢讨论那造孽一般的大案,堆起笑容。 “杜家这是真与平阳郡公薛家联姻了?” “毕竟新娘子是薛大将军货真价实的后代。” 那边,杜有邻将薛徽引进书房,驱退旁人,低声说起了今日那案子。 “薛将军想必也是听闻了吧?” “废话。”薛徽道:“薛灵若不死,我还不来呢!” 杜有邻好生尴尬。 “以前啊,我总觉得好歹是从兄弟,若早知他死了我心里还舒坦,我早动手了。”薛徽道:“总之死便死了,反而干脆,往后我当你亲家便是。” “这还真是……让人不知所言啊。” 薛徽道:“方才薛白已经来找过我了,这竖子说的有些道理,人死已矣,活着人却得过下去。薛灵可以死,但薛家不能沾那造孽的名声,明白吗?” “自是明白的。” “那便是了,嫁妆的箱子你不必拆了,空的,一时半会我上哪找礼物去?回头补上便是。 薛徽是将门出身,地位超然,说话没有顾忌,直来直去的,又道:“好了,莫在此傻待着了,带我喝喜酒去,我肯来,便是认为杜家值得联姻。” “好,好,薛将军请!” 皇城,左金吾卫衙门。 薛白坐在庑房中看了看皎奴的伤势,见她真是皮外伤,便坐在那沉思。